第30章 试图速通

夜晚的紫兰轩灯火辉煌，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紫女作为老板和招牌之一，时常需要出面招待，不可能一直跟他们三个闲人待在一起。

此时见杜青和卫庄击掌立约后气氛缓和了不少，她也放心了一些。随口叮嘱两句后，便带着弄玉以及依依不舍的紫苏和绿萼离开了。

房间中只剩下杜青、韩非与卫庄三人。

“听说刚才左司马刘意被杜兄三言两句劝退，还亲自给几名舞姬道歉了？”韩非自斟自酌了一杯，重新挑起话题。

身为韩国公子，他最知道这些朝堂官员是什么秉性。给舞姬道歉？这恐怕比让他们死更难接受。所以他非常好奇杜青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武力胁迫，还是拿住了对方的什么把柄？

“没错，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还约我有空去府上做客呢。”

杜青淡淡一笑，先是毫无诚意地敷衍了一句，紧接着将话题快速拨回，“回来已有半日，韩兄对韩国目前的朝堂局势可有了解？”

“愿闻其详。”韩非若有所思，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却没想到杜青只是起了个头，吸引到他的兴趣之后，立刻将后续给抛了出去：“卫庄兄在这里开店很久了，还是让他来说吧。”

这种被人引导话题的方式让鬼谷的横剑传人有些不爽，但见韩非已经将目光转了过来，卫庄压下心中不满，冷冷开口：“韩王昏聩，大将军姬无夜专权，朝堂之上唯有相国张开地可勉强抗衡一二，但明显已落下风。”

“张氏累代相门，人脉盘根错接，张开地也并非碌碌之辈。仅凭姬无夜一个人，恐怕不能将他压制得如此凄惨吧？”杜青适时插话。

“哼，姬无夜麾下有一个组织，名为夜幕。传言夜幕之中有四凶将——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这四人从军政财谍四个方面，几乎垄断了韩国的一切。其下更有暗杀组织百鸟，为姬无夜行监视暗杀之事，无所不用其极。”

卫庄每多说一句，韩非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他归国前也曾考虑过回来后会遭遇的诸多困境，但还真没想到，韩国的军政财谍各方面竟然都已经隐隐脱离了韩王的掌控，沦落到别人手里。

不过韩非终究是韩非，眼前的困难虽多，但并不能吓到他。

可还不等他开口提振一下己方士气，杜青接着说道：“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毕竟姬无夜虽然依靠种种手段得到了韩王的信任与倚重，但距离彻底掌控韩王尚有一段距离，这最后一步他或许永远也迈不过去。但是那位生性懦弱的太子就不一样了，万一韩兄真的说动了韩王，逼的姬无夜狗急跳墙……到那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韩非和卫庄也不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专门点出了太子的性格弱点，杜青想要表达什么一清二楚。

“他敢？！”韩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卫庄却没有说话，显然比起有着自己坚持的韩非，这位鬼谷传人的底线要更加灵活一些，也更能带入这样的场景。

“现在不是他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做到？”

杜青直视韩非，“你刚才也听到了，夜幕四凶将中有一位潮女妖，大概率就藏在王宫妃嫔之中。若有一日韩王病逝，姬无夜以大将军之尊，联合血衣侯，共同拥立太子继位，你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韩非沉默不语。

显然，他没有。

真到了那个时候，手里有兵的人才有话语权。而不巧的是，姬无夜身为大将军，名义上掌管着全国兵马，血衣侯麾下更是有着韩国最精锐的白甲军。别说是韩非了，就算是相国张开地，敢说一个不字，当场就会被扬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韩国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杜青步步紧逼，“你觉得等到太子继位，姬无夜变成了大将军兼相国，他们会支持你变法吗？”

韩非的额角渗出涔涔冷汗。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杜青为他描绘的未来过于恐怖，而且似乎近在眼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连卫庄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

他到新郑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短了，本以为将夜幕调查清楚就足够了，只需要等来一个恰当的合作者，强韩计划便可以开始。却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韩国竟然已经快要亡于权臣之手了？

这时候，韩非想到，初遇杜青时，对方就曾提醒过自己，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变法强韩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他自己。

于是豁然抬头，目光灼灼：“杜兄，你之所言令非振聋发聩，然此局何解？”

“何解？”

杜青笑了笑，随口道，“这一局看似严丝合缝，但一切的关键都系于一人之身。我们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造成问题的人吗？”

卫庄闻言，目光一闪，豁然开朗：“你是说……姬无夜！”

“除去姬无夜？”韩非皱眉。

作为一名可以在自己的姓名后加上“子”这个尊称的人，韩非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学法，信法，用法，甚至地图炮一般说出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样同时开罪当世两大显学的话来。

现在却得不得主动犯法，才能拯救自己的国家。

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而且如果以这样的手段除掉姬无夜，那自己作为一个不守法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推行变法改革？

细数法家前辈，商君死于自己所立之法，才让秦法真正做到了上下贯彻，无人可免。这样以身殉道的精神才是他所追求的。

“我知道，这有些违背你的学说和理念。”

杜青也不劝他，只是问道，“但你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坚持自己的学说重要，还是拯救韩国更重要？如果是前者，那我建议你去秦国，以你的才学，当能辅佐秦王一统天下，将自己的法令推行至四海八荒乃至千秋万代。而如果不是，那么有得必有失，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