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歌怎么会不见了?刚刚还在他面前!
都怪自己,江一白懊恼起来,他太相信楚安歌了,也太大意了,楚安歌被诅咒了那么久,任谁也受不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楚安歌。
他决不能有事!
明明天黑了才莫约3个小时,天竟然就快亮了,这也太快了。
借着日光,江一白打量着四周。
如果说前几次,林子都在努力朝着正常的地方发展,那这一次绝对是有什么意外。
随着天越来越亮,周围的一切都在淡化,连林子都要消失不见一般,树在绝对白亮的背景下甚至只剩下线条。江一白只觉得周围一片空白,只有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哦,不对,连自己都快要迷失了。
周围太亮了也太静了,所有的东西都被隐去,江一白甚至感受不到脚下的地面,太空漫步一般走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什么也没有?
空,绝对的空旷,江一白第一次觉得白也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江一白突然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曾经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队长,救我。”
小王残破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他一瞬间如堕冰窖。
“班长,好疼啊……”江一白被声音裹挟着,似乎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战场,他瞬间不能思考,条件反射的蹲下抱起小王的半截身子,另一只手无所适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包扎。
“给我个痛快……”小王恳求。
“跃文?跃文撑住,”江一白声音颤抖着:“哥带你下馆子,吃鱼去……”
小王笑了出来,他的脸是铁灰色的,沾满血污。小王是个壮实的小伙子,一张脸总是过分的红。
“开……枪……”小王喉咙里涌出血沫,眼睛开始上翻。
江一白攥紧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枪,慢慢起身放下小王,举枪瞄准,但是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你不愿意?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痛快?!”
江一白一时间愣怔在原地。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刘旻,对刘旻好,你就能问心无愧了?”
小王的手突然抓向江一白,江一白呆木之下,脚踝被小王抓住,江一白条件反射的后退,甩掉了他,自己却被绊倒,一下子重重坐到地上。
小王扭动着手,神情诡异的爬向他。
“你又抛下了我!你又抛下了我!”
“我没……我没有……”
江一白不停地摇头,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后退。
“陪我吧……”小王咕咕的笑着,飞速的爬来。
江一白习惯性的挡住了头。
小王一声惨叫,被弹开来。江一白很久才慢腾腾的睁眼,看见了地上滚落的头骨。
那头骨后面全部碎开,倒像个面具一样。或许是爆炸开的面具威力更大一点,小王和幻境一起被震碎了,江一白又掉入了原来空虚的地方。
江一白趴在地上干呕,吐完不停地擦本就没有血迹的手,一翻身,疲惫的躺在地上。
就这么结束吧,就这样吧。
江一白平复了心情,喘着粗气,看向了那个头骨面具,江一白很累,第一次想要放弃。
江一白叹了口气,心里漫上绝望和比绝望更恐怖的空白,周围也没人听他抱怨,他只好对着头骨自嘲的笑笑:“找不到楚安歌了……我也要折在这里,真tm没用啊。”
江一白举起头骨面具,放在眼前,勉强抵挡一下惨淡晃眼的白光。那个头骨从眼眶中慢慢的渗出血来,啪嗒啪嗒的掉落在江一白脸上,前面爆炸留下的缝隙慢慢的合上。
江一白心下惊讶,忍着恶心,将眼睛凑上去看眼眶里面。
出乎意料却又像是意料之内,眼眶里面和外面,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透过头颅的眼睛,江一白看到了一个小孩和两具尸体。
小孩光着身体,背对着他,看发型是个短发的小姑娘,看身高应该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有很多淤青和鞭打的痕迹,还有烟头烫出来的烙印。她手里拿着一根被磨尖的棍子,棍子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流下粘稠的液体,两个男人还没有死绝,在地上抽搐着呻吟。那小孩蹲下来,紧紧攥住木棍,一下一下的戳捣男人的脸,男人很快就不再呻吟,小孩扎了很久才停手,喉咙里发出“咕”的声音,转过身开始呕吐。
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江一白一下子浑身汗毛竖起。
怎么这么像楚安歌?!
江一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坐起来,抓起面具翻过来想看的更仔细一点,可惜他看到的景色整个的改变了。
他眼前是一个天空弥漫血色的林子,有一条曲折的小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看来面具根据正反,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面具牢牢的被按在江一白脸上,竟连拔也拔不下来,江一白只好作罢,转而打量起眼前的树林。
眼前的林子没有鬼怪,地上只有染着血色的白骨,碎肉掺着碎骨,地面在夜色下显出铁一样的黑色,到处都是粘稠的黑色半凝固凝胶一样的东西,空气中腥臭的味道浓郁到发甜。
周围不少身影靠在一起,江一白粗略的数了数,竟有二三十人的规模。
人还不少。
江一白慢慢走去,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观察着他们。他们中少数还活着,啃食着自己的血肉,状若疯癫,一边呻吟,一边用力折断自己的手指,然后将断指咬下来大嚼特嚼,餍足的笑着,半张脸笑,半张脸哭。
疯子……江一白吓得连连后退。随后又慢慢的挪过去,轻轻的摇了摇扶住其中一个人身上皮肉完好的地方,摇了摇。
江一白摇动想唤醒他,可惜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剩下几个也是这样,他们灵魂已经不在了,徒留肉身在这里受苦。
江一白继续走着,时不时找几个人摇一摇,却不想忽然在两具互相依偎的,不能称为人的这些东西和碎肉里勉强找到了王倩和汪革,这俩人死在了一起,王倩死的时候嘴里还咬着自己的眼球,头发尽数拔去,王倩头发很长,江一白一眼就看到了王倩手骨上面缠绕着的青丝。
……
汪革比王倩还惨,他就是还活着的少数。但很明显,他已经被折磨的很久了,他身上的肉几乎已经没有了,他却还用指甲一点一点的从身上刮下肉条,一边气力不支的呻吟,一边断断续续的哈哈惨笑。
杀了他,或许是仁慈的事情。江一白咕咚咽了口唾沫,忍着恶心一点一点的搜寻活人的踪迹。
楚安歌就在不远的地方。
江一白连忙跑过去,却在离楚安歌不远的地方慢慢停下来。和其他状若疯癫的人不同,楚安歌背对着江一白坐在地上,看上去一动不动的。
会不会楚安歌已经……
江一白抬手给了自己面具一巴掌,大步像楚安歌那里走去,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楚安歌的颈部。
微弱,冰冷,但是活着!
江一白稍稍放心,拉了拉楚安歌。
楚安歌似乎猛地惊醒,近乎疯狂的甩开江一白,力气比平常打了几倍,竟把五大三粗的江一白甩的一个踉跄。
楚安歌在用力扯自己的衣服,外面的西服已经扯坏了,他眼神空洞,一边一点一点的撕烂自己的衣服,一边小声的呢喃着不要,一会又哈哈大笑。
江一白心急如焚,所幸楚安歌还并没有作出自残的举动,那边的小路说不定就是出口。
江一白打定主意,便打算背起楚安歌往那里走,楚安歌冷不丁的自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他的脸迅速肿起来,嘴角流血,他看起来还是想抽,江一白连忙攥住他的手,可是楚安歌力气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抽自己的动作。江一白只好抱起一直扭动的楚安歌一路狂奔。
“叫你挣扎!”楚安歌笑着叫骂,狠狠的拧着自己的大腿:“你不是很能踢吗?!”说完楚安歌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惨叫。
江一白抱住楚安歌的手紧了紧,他实在不知道楚安歌都经历了什么,好好的一个总裁,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幻想?
这片林子处处血腥,但是并不大,沿着那条小路,江一白跑了十几分钟就在血色的尽头发现了一条铁路,上面停着一辆火车,江一白没有选择,楚安歌现在不知什么情况,但是看样子实在诡异,而且楚安歌竟已开始抓挠自己的皮肉了,衣服上全是血迹,一条条自己撕扯出来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要不是楚安歌一直在惨叫,江一白都要以为楚安歌感受不到疼痛了。
火车呜呜的鸣笛,似乎就要发车了,江一白只得加快速度,护着楚安歌跳进车厢里,炮弹一样窜进去,背部重重砸在了车厢的另一边,江一白只觉得头脑一阵嗡鸣,浑身酸痛。
脸上骤然一轻,江一白怎么也薅不下来的面具顷刻间化成了齑粉,飘散开来。怀里被紧紧箍着的楚安歌总算是停了手,睡在他怀里,睫毛一颤一颤的。
火车发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