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好像是下等道院的方向?”
三才观的最高处,一众被惊动的修行人纷纷走出居室,目光有些凝重。
只见说话之人一身锦衣,胖乎乎的,有些福气,只是说话时,脸上不经意的几分戾气打破了这幅扮相。
原本,看着面相,正如相书有云,脸相宽广,峨眉巍巍,子孙绵延之福也,但戾气夹杂,则有祸福不定,福缘愁困的危险。
“看气机,似乎是都管大人手下的那几位,不过……似乎是遇到了劲敌?”其他道人接口道,只是这话里话外,就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了,很明显这些人和山下的很不对付。
“那我们不趁机管管?”
“不管,让他们打,不论最后谁赢了,对老爷都是有利的。”
胖乎乎的锦衣老者开口道,只是这话一出,眼前仿佛就有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其中好像夹杂着诸多残忍在其中。
尤其是其言语间的意思,更是令人不寒而粟。
似乎山下的死斗拼杀,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这话是不错,只是这样的动静,只怕观里人心浮动啊!”有一人忧虑道,毕竟,知道的人明白他们是针对三都道人,不知道,还以为整个三才观要内部瓦解了呢。
一旦这个传闻传出去了,只怕是观云老道,都不见得能坐视不理。
“这……”
闻声,胖乎乎的锦衣老者也有些迟疑了。
但看着山下的争斗,他有些不甘心道:“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借此机会,足以重创了都管陈道人,到时候,咱们议事堂才能光明正大的把观里的权利都拿回来!”
“你们也不想被三都老是这样压制吧?”
“别忘了,整个三才观是多大的油水,都被他们占据着,我们要是不努力,只怕前途难测啊!”
“当时候,观主只怕都不见得正眼瞧我们……”
这话说的恳切,令几人不由得深思其中得失。
毕竟,大家都是旁门出身,法门有缺,被观云老道拉拢过来,说什么为了长生仙道,这话他们自己都不信。
也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才能打动人了,可利益又不是自己送上门的,需要大家去抢去争去斗。
以前,几人处于客场,虽想着博脸面,但都被三都压制,如今,这场乱子一出,几人说不动心那也是假的。
毕竟,观云老道拉拢他们的目的,本就不纯粹。
所谓的议事堂,乃是观主观云老道在察觉到三都道人势力过于庞大之后,采取的平衡方略。
也是三才观里,独立于三都之外的一个机构,只是这里面的修行人,乃是观云老道从外面招来的旁门修士和他们的手下人,压根就没有多少三才观的道士。
像胖乎乎的锦衣老者,名为韩夫子,有一手犀利的金剪法,此法可以杀伐之用,也能作为诅咒之用。
是以胖乎乎的韩夫子在几人里,地位堪称最高。
至于剩下的,其中一人背负长剑的,旁门之中称呼一句剑叟,有一手颂咒施剑的本领,堪称厉害一绝。
最后的那个衣冠不整,模样邋遢的,则是乞儿道的把式,名为林乞堂,有着一手拍花叫魂的本事,最是诡异。
如果不理解什么是拍花叫魂,简单理解一下就是综合了采生折割,拐卖骗人的门道。
毕竟,许多乞儿自己,就和这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
可偏偏,有人总喜欢从乞儿里找出个好模样的人,花式美化一下,给他们添加上许多,他们自己压根就不可能去办的英雄事迹,说出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三都的本事老韩你也知道,咱说明白点,真的能对付吗?”
剑叟说话了,他这人有些三思而后行的意思,讲话时,又似乎天生带这些傲气,和别人最是不同。
“现在不趁机动手,以后咱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把权利拿回来,别忘了,观云观主可是说过,能拿多少,都看咱们得本事!”
这话堪称定场了,能拿多少,都看各自的本事,直接就是最好的宣传语。
“这……”
此言一出,韩夫子的目光顿时一凝,显然内心也是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不久,整个人气度一变,似乎下定了决心,随即,就见他语气一横,喝骂道:“好,既然几位老哥都说了,那我们就动手吧!”
他也知道,现在不少人都被说动了,自己就算想要阻止,也只怕无济于事,既然如此,不如顺着人心办个顺水推舟的事。
“在三才观里这么久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咱们爷们的威名,今天,就叫他们见识一下!”
此言一出,就算是下了决定,不一会儿,几人嘀咕了一会儿,制定了方略,随后,就见一众道人各自取了法器,向着山下赶去。
另外一边。
卫子云的住处。
此刻,院子里边地尸骸,院墙和不少房屋都在战斗之中倒塌,甚至波及到了左右的无辜道人。
但他们的本事和卫子云以及那个阴鸷脸的道人都是远远不如,一开始有人看到阴鸷道人,还打算仗着自己有理,给对方一个教训,可阴鸷道人几手快如闪电的剑光一出,管你什么人,都直接饮恨剑下。
莫名的,让此处多了几条冤魂。
就是卫子云都救之不及,毕竟,他固然压制了对方一头,但此人的实力,也是他修行以来,平生仅见。
“不过,这次斗法,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之前施展旁门法术,事后总是会陷入一种贤者状态,仿佛一切都索然无味,好像是耗尽了气力和精神。
但此刻,随着太上含元旧章内的修行之法徐徐运转,这会儿,卫子云非但没有陷入后力不济的尴尬之中。
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只不过,对面的阴鸷道人就不一样了,随着战斗,他的长刀愈发的疲软了。
虽然看起来,力度依旧,有些虎虎生风,可卫子云知道,他的长刀,已经没有之前交手时候的那一股子透劲了。
之前,两人交战,刀兵对抗之余,还夹杂着各自法术咒力的对抗,比如卫子云的掩兵开封咒力,和阴鸷道人那不知名的法术之力,互相对抗消耗。
但这会儿,两人战斗间,彼此的长剑长刀之上,已经豁口满满,但内里的咒力对抗,已经不复存在。
而卫子云则收着力,趁机磨炼自己的本事,于是,交手之后,就能看到,两人手上的刀兵之身就是坏而不崩。
加上时不时卫子云小小的爆发一下,可谓是给足了对方以内心震撼。
只因为两人都是修出了法术的旁门修士,自有一股咒法之力维持着兵刃不坏,只要不是撤去了这股力量,那么,两人的战斗就可以一直打到另外一方坚持不住为止。
这会儿,就是毅力的对拼了。
原本,咒力对抗已经转为了僵持,可卫子云居然还能爆发一下,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头的血勇徐徐散去之后。
阴鸷道人发觉,自己似乎畏惧了。
“该死啊!”
“这小子的气力怎么好像用之不尽啊!”
随着心头的疯狂散去,阴鸷道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一股子从容和破釜沉舟。
反而,在争斗之中,随着无数的下等道院弟子被两人惊动,这会儿,不少修行有些精妙的道人已经将周围围住了。
全盛之时,阴鸷道人自付可以杀出去,可这会儿,他力气渐渐不支,就有些心虚了。
尤其是,随着功力的衰弱,他内心也愈发的恐惧了。
“怪物……怪物啊!”
终于,心里的恐惧大过了一切,也淹没了一切,随着胆气一去,瞬间,阴鸷道人手上的长刀直接崩溃成为碎片。
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
显然,两人之间的斗法,随着一方的收力,已经让这些兵刃再也无法坚持了,毕竟,都是寻常之物,又不是法器。
“这……”
有些意外,但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微微吐出口浊力,心里松了口气,卫子云看着转身而逃的阴鸷道人,心里也是震撼于对方的持久。
“不得不说,不愧是一个狠人啊,难怪被都管看中了……可惜,今天你死定了!”
要知道,这会儿周遭的道人都被惊动了,甚至还有人得空布下阵势,在外以逸待劳。
实际上,要不是阴鸷道人热血上头,非要玩命僵持,卫子云还真不一定有法子能留下对方。
毕竟,自己修行太浅薄,而对方已经是积年的老贼了。
“天亮了啊!”
不知不觉,大半夜就这样过去了,哪怕有着太上含元旧章的修持,这会儿心头之上,也难免一阵无聊烦躁。
“兄弟们,别让这个贼子逃走了!”
阴鸷道人慌不择路,但早就盯着他的一众下等道院弟子们,手上可没有闲着。
“天奶公、地奶公,伏气降生有法藏,吾今有请二老助,设下缚绳困敌愁……”
数个道人不敢怠慢,知道此人厉害,直接开始念咒,而瞬间,地面之上,原本坚实的道路突然变得柔软起来,那阴鸷道人不查,一脚踏错,进入了其中,瞬间,半个身子被陷入了里面。
“好,贼子中招了!”
有道人跟着欢呼,但下一刻,又有人开始念咒,只是这下子,咒法就有些奇怪了。
“三蝗四虫拜草神,搔痒蚕吞作犁庭,吾号令上三为束,教尔肤下走虫忙……”
此乃虫咒法,旁门巫蛊行列,一旦中招,皮肤之下,就如法咒所言,皮肤血肉之下虫卵破壳而出,直接把人能活吃了。
想想一个人全身都是虫儿,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但这个法术受限也很多,能施展的也是屈指可数,但这名头确实不小,不少了解过的,听到这咒法如此熟悉,都是心神一惊,下意识朝着那人看去。
却见不知何时,来了几个管事,为首之人大伙认识,乃是都讲老爷手下的,这会儿拿捏着一个瓶瓶罐罐在说叨着什么。
见此,周遭之人眼底都是闪过几分忌惮之色。
不为别的,巫蛊之术,在旁门之中也是堪称一绝。
“哼,小小贼人,大庭广众之下,杀我道众,岂能宽恕了他,今个儿,贫道要让此人万虫吞噬而亡!”
管事的何等眼力,早就看出了那人是谁,只是他清楚这会儿该怎么说,才能把几位三都的颜面挽回,因此,直接就差人下了死手。
因为一旦事情暴露,有些人可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就这会儿,却见那陷阱之中,一阵吱呀别扭的噬咬之声传出,就像是痒痒虫在挠你一样,别提有多难受了。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直接令人寒毛直竖。
有些年轻人,面露不忍,老道一点的狠茬子,则是皱眉,还有一些似乎见惯了生死,这会儿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瞬间,又是一伙人风风火火的从远处赶来。
看到他们的瞬间,不少道人都是皱眉,但还有一些人都是疑惑。
“这是谁?怎么一个个的都没有见过?”
毕竟是下等道院,虽然人多,但毕竟不如上等道院的门人知道的多,这会儿看到那群衣裳五花八门的修行人,都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观主手令,议事堂办事!”
见得不少人神色不善,为首的韩夫子也不怕,拿出手中的令牌,直接在众人面前展示。
果不其然,随着一道法术的气机散发,无数的道人一阵惊讶之后,都安静了下来。
唯独都讲麾下的几个管事眉头一皱,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眸之中都是露出狠辣。
“这几位议事堂的道兄,不在山上奉茶,这会儿过来干啥?”
其中一名管事就像是没看到那手令似得,笑眯眯说话间,玩的一手颠前倒后。
这里面的意思,谁都能听出有些不对来。
韩夫子闻言,眉头一皱。
“怎么,管事是对观主不满意喽?”
哪管你说了什么,直接用观主的名义压你,这是韩夫子这段时间以来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