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冬去春来
- 他留给我的第十五年冬天
- 小楼露夜雨
- 1712字
- 2024-04-05 15:53:35
九六年初冬
一个破旧的老式住宅内,报纸糊成的墙壁上,挂着一本泛黄的日记,风儿吹过。
上面却只有寥寥几笔,但又被显眼的胶布遮盖住痕迹。上面隐约能看到的只有几串数字和数不清的医药费的缴费单,还有一些血迹斑驳的痕迹。
但能看出写这个日记的人,一定被人保护的很好。只是剩下的时光早已时日无多罢了,所有人都需要被爱和爱,被爱才会长出血肉,爱才会使希望生更发芽,才会拥有活下去的希望。
外屋宽敞的庭院内,一把摇椅上坐着一个披着毛毯的颓废男人,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单薄手上布满老茧的短发女人。
“老冼,我们再也不要这样颓废下去了,你看城里来了专家,也许救一救。还会有好转的可能,你不能这样放弃你自己啊。”
女人走进男人身前拉住那人的手微微张口道,是眼前男人的二婚妻子:沈禾瑶,但他老公:冼发洲却是个倒卖钢材的人,却因赌博输光了钱,后来却因此得了肺痨。
整个人浑浑噩噩,他已经完全颓废的不成样子。
“放弃,我……我已经没救了。现在家里面的开销那一样……不是用你的钱,……咳咳……就我这样的人……应该死了才好。”
冼发洲看了沈禾瑶一眼,眼神冰冷微微起身,说话却一咳一喘。显然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无药可医的人在那个年代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在冼发洲的蜡黄的脸上。像是一盆冰冷的水一样,把冼发洲的心浇了个透心凉。从来都不敢打自己一次的沈禾瑶,现在竟然打了自己,而且还打的那么彻底。
“你心甘情愿去死吗!那你死好了,你死了孩子她也没你这个不要脸的爸了!你抛下我们也就算了,你想想你兄弟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娘俩,你难道就这么让我们娘俩寄人篱下吗!!你……你要是死了,我和闺女就回娘家!我再也不回来了!!你满意了吗!”
沈禾瑶放了一句狠话后,转身踹翻男人的摇椅,快步走进里屋,屋内的声音只剩下翻找东西的稀碎声,那声音之中夹杂着女人的咒怨,和这十年来的不甘心。
二婚嫁给了赌钱的他整整十年,得病后的三年里她已经花光了,从娘家嫁来时带的所有财物。目前也只有一叠粮票和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破布。
实则,那破布里包裹着这些年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攒下来给男人用的棺材钱。
但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家当了,她也不会给男人留下,留下什么都只是被男人几天输光。
整个家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他们娘俩和一个祖宅,还有一个赌钱的他,他已经根本算不上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赌钱的最后,还不是输到底。他留给自己女儿:冼夏花,和本来应该有着工厂工人名额的她,现在到头来竟是什么也没有剩下。
“走!走了……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沈禾…瑶你个贱人…带着花儿……现在就滚出我的家!……永远别…回来了!”
冼发洲气喘吁吁的从水泥地上爬起,扑了几下身上的灰尘后,一瘸一拐走到屋内,抄起笤帚就打在沈禾瑶的身上。
一瞬间,年纪尚小的冼夏花,出现在冼发洲的身前,哭红的双目早已睁不开,满是烫伤留疤的身体也已经青一块紫一块。
但她还是拦住了男人的去路,她哭喊的说道:“不许,……不许打我妈!…妈,我们走!!”
听见这话,冼发洲的眼神突然打转,这是女儿第一次开口说话,但竟然是对自己这般态度,对待养了她十年的后妈却是另一种态度。
让冼发洲一时间放下了笤帚,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我……我这是干了什么……事啊,我简直……不是人。现在的我……就不是个……男人。”冼发洲热泪盈眶,说话声却很小声,因为他自己也挂不住面子。
他自己也曾体会过这种支离破碎的家,他曾经也有个爱自己的老婆,但自己却亲手把那人推向了深渊。最后,自己却也把第二任老婆推向了深渊,自己……这简直就不是人。
他…冼发洲根本称不上是个男人,他不可能去拦住将要离开家的她们了,也根本拦不住。
“后悔?你后悔也晚了。你早……在干什么去了。如果,你真的后悔了……你就去省城吧。”
沈禾瑶拉过女儿冼夏花,擦了擦孩童稚嫩的脸,随后看了一眼地上瘫坐在地的冼发洲后。
只是翻开破布,瞅了一眼后拿出三百元给了男人,转身领着冼夏花就头也不回的走出来家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年幼的孩童,将要去往那里,可这个家她是一辈子不打算回来了。
这里那称得上是家,是自己对于新生活的起点,更是对于旧生活的告别,她即将和冼夏花踏上回娘家的旅程。
冼发洲就让自己孤身一人,随他去吧。治不治病还是继续赌钱输掉祖宅,也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