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寒鸦道人

前方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头戴黑色斗篷的道人。

在道人的肩上，还停着一只巨大的乌鸦。

这一人一鸦，还有那阴恻恻的声音，无不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寒鸦道人！”

郑乾脑中下意识的，就浮现了这么一个名字。

果然。

南宫婠婠神情一变之后，立即强行站起身来，冲道人冷声喝道：“休要胡说！”

“寒鸦师叔，你若现在跟我回师门认罪，我师父或许还能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是执迷不悟，下次来的，可就是执法长老了……”

“呵呵……”道人一声冷笑：“小婠婠啊，你可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都中了尸毒，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劝人改过。你师父是个伪君子，你却是个真傻子。”

“你以为，若跟你回去，你师父真会给我机会？”

“呵！他肯定会废了我的武功，把我关在思过牢里，关一辈子。把握当作整个栖霞剑派弟子的反面教材，每天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既彰显了他掌门人的威严，又震慑了全派弟子，还能最大限度的折辱于我。”

“他什么尿性，我可是一清二楚。就像我在这红雨郡的作为，他其实也是一清二楚。”

“可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派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来抓我？”

“你真以为他是顾念同门之情？”

“你真以为他是为了给你试炼考验？”

“呵呵。他不过是为了引诱我继续犯错，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然后，再对我动手，就显得更加名正言顺理所当然了。”

道人忿忿不平，越说越激动。

只是。

南宫婠婠的神情却明显有些迷惘，既是不信，也是不解。

道人叹了口气，重新道：“你下山也有几日，应该也见过这山下无处不在的土匪强人吧？”

南宫婠婠点头。

“你说，是官府和地方武道门派，没有实力将他们一一剿灭吗？”

南宫婠婠摇头。

有些土匪山寨，实力或许不弱，但在如栖霞剑派这种真正的武道大派面前，依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只要栖霞剑派肯下决心，至少，整个江北道的土匪山寨，全都可以扫平。

官方的综合力量，并不比栖霞剑派弱，亦可以轻松做到这点。

只是。

他们为何都不做呢？

就放任盗匪横行，烧杀掳掠，欺压良善……

似是看出了南宫婠婠的疑惑，道人趁热打铁：“不明白他们为何不这么做吧？”

“呵呵。这其实很好理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若是盗匪都被剿光了，那些负责缉贼的捕快不也就失业了吗？谁还去敬畏他们？同理，若恶人都被杀光了，如你师父这般满口侠义的伪君子，又到哪里去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所谓养寇自重，养寇自用，大抵如此。”

“一个人，若只犯一点儿小错，你就去劝诫他、教育他，别人甚至会觉得你多管闲事。可若等这个人犯了大错，人神共愤，你再去打杀了他，大家则会赞你为民除害，还把你当做英雄。”

道人语气复杂的道出了这畸形的潜在规则，然后，又把话题引回了南宫婠婠的师父身上：

“你师父这个伪君子，当年我起意和他争夺掌门之位时，他就对我怀恨在心。”

“你以为，同样是一个师父教的，为何他早早就突破了先天，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先天宗师，为何我却始终在四品龙门徘徊？是我资质真不如他吗？”

“错！错！错！是这个阴险小人，当年趁我不备，打伤了我的丹田，伤了我的武道根基。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不得不利用秘法压制伤势，活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师父若想对付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你？”南宫婠婠摇头质疑。

“呵呵……你以为他不想吗？”道人不屑冷笑：“他不过是不敢。不敢违背当年当着苏师妹发下的誓言。”

“可是苏紫月师叔？”南宫婠婠下意识的问道。

“不错。没想到你竟然也听说过她。”道人语气多少有些复杂：“当年，你师父那个伪君子，不仅觊觎掌门之位，还垂涎紫月师妹的美貌，妄图江山美人二者兼得。”

“然后，丝毫不顾同门之谊，毁了我的武道根基。让我失去了竞争掌门之位的资格。”

“我犹记得，这个伪君子，当时那一副春风得意小人得志的嘴脸。”

“于是，我就破罐子破摔，找了个机会，先一步强行夺取了紫月师妹的身子。”

道人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得意。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伪君子听闻这消息时的神情……哈哈哈……”道人笑声癫狂，“那时候，他已经是掌门继承人了，可是那又怎样？他心心念念的师妹，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尤其是，他要杀我之时，紫月师妹竟然还替我求情，甚至逼他发誓，此生都不许对我下杀手。”

“嘿嘿……古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果然诚不我欺。紫月师妹以前，虽然对这伪君子更有好感，可被我睡了之后，却宁愿跟他翻脸，也要护着我了。”

“那伪君子千方百计，想赢得紫月师妹的芳心，却不如我，直接夺了她的身子管用！”

“哈哈哈哈……”

似是想到了平生最“得意”之事，道人恬不知耻，再次大笑。

郑乾无语。

南宫婠婠愤怒之中也带着鄙夷。

道人浑然不觉，继续说道：

“本来，有紫月师妹的陪伴，我又被毁了武道根基，我也就淡了继续与他争斗的心思。”

“哪知，没过多久，紫月师妹就莫名失踪。你师父那伪君子登上掌门之位后，也开始处处针对于我。更可恶的是，派中那些所谓的同门，为了讨好你师父这个掌门，也开始落井下石。”

“想我当年，也是和你师父那伪君子并称栖霞双骄的人物。结果，他贵为一派之主，我却活得人不如狗……”

“我知道，这么多年，那个伪君子都一直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可惜，他又贪生怕死，不敢违背对紫月师妹发下的誓言。只好不停的借助他人来逼迫我，试图让我犯下大错，利用门规，借刀杀人。”

“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始终都没让那伪君子找到机会。”

“可是。”

“这样憋屈的日子，我早已经过够了。”

“所以，在一年之前，趁他闭关，还是忍不住，悄悄离开了栖霞山。”

“我知道，以他的权势，迟早都会找上门来。无论是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或者是别的借口。”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伪君子，竟然舍得用你这个亲传弟子做饵！”

“小婠婠，你别怪我。”道人幽幽一叹：“说起来，你和紫月师妹长得还有几分相像，有时候我甚至会把你误当作她。我其实，是不忍心伤你的。”

“可谁叫你，是那伪君子的棋子呢？”

“我若不动你，岂不是让他失望？”

道人语声阴寒，透着疯狂。

听其话语，他明知道南宫婠婠是仇人引诱他出手的诱饵，却还是现身当场，除了仇恨，明显也有着自己的疯狂算计。

果然。

疯狂过后，道人忽然狡黠一笑：

“跟你废话了这么久，那尸毒，应该已经漫延到腑脏了吧？”

“刚才，若是刚中毒的时候，你立即运功疗伤，凭借《栖霞真经》，你或许还有几分几率将毒素压制。现在，毒入肺腑，除了我练的尸毒功，这世上再无人能医。”

“嘿嘿……我倒要看看，你那伪君子师父，会不会为了你前来求我？”

闻言，郑乾与南宫婠婠同时变色。

这道人讲了半天故事，拉扯了半天往事，原来不是在说废话，而是拖延时间。

他要的不是将南宫婠婠毒死，而是要利用南宫婠婠身上的尸毒，逼迫她师父低头。

如果南宫婠婠师父在乎她的性命，妥协低头，必然会受到道人的要挟羞辱。

若是不妥协，道人定然会将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破坏南宫婠婠师父的形象。

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南宫婠婠师父实力强大身份显赫，通过正常途径，寒鸦道人自知这辈子都没机会报仇。所以，选择了这种不甚光彩却近乎无解的手段。

而且。

为了报仇，这道人，显然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怎么样？”

郑乾有些担忧的问脸色惨白的南宫婠婠。

“我没事。”南宫婠婠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咬牙道：“此事与你无关。我拖住他，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