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日

三人一下子慌张起来。

与其说是三个人,事实上只有江原上和维森特两人显露了出来,水落莎依仍然像个木头一样紧紧跟在江原上身后。

就在这时,背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江原上一回头,发现那玻璃罩子好像动了起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摇晃,到了后面竟然跟地震一样,那玻璃罩子幅度夸张的震动着。四周包裹的锁链也跟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咔!”

胳膊粗的铁链竟然断掉了!

水落莎依的视线已经被喷涌而出的瘴气所包围。

“这是什么情况?”江原上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黑色的墙壁上,他瞄了一眼旁边的维森特,发现他表情极度不自然。

江原上心凉了一半儿,想起来刚才就他离那东西最近。

他盯着维森特:“你干什么了?”

维森特支吾了半天,江原上冰冷的目光看得他浑身发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我……我看这符纸那上面贴的挺多,就摘下来一张想带回去研究一下……我发誓!我取下的是封印能力最弱的一张,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江原上骂了一句,回头问水落莎依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果发现那姑娘已经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快散架了的玻璃罩子。

突然,玻璃罩子停了下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那股莫名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没事了?

四周又传出了仿佛踩在薄冰上的声音,那个玻璃罩子上也随之突出道道裂痕,印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玻璃被由内向外的一种强大的力量炸的粉碎,像雾气一样飘散在房间里。

玻璃沫落地之后,显现出一个黑色的雕塑。

看上面的纹理,还有侵蚀的程度,大概是用木头做的,却被什么东西染成了纯黑色。

刻的好像是一个女人的上半身,头发披散着看不见脸,双手在胸前合十,好像在祈祷着什么。

在这昏暗的环境下,看上去十分诡异,让人感觉难受,却又莫名的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哎呀呀,生面孔。以前没见过三位呀。”

木雕里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性别,尖锐且刺耳。

好像嗓子里卡了一把二胡。

“谁在说话?”江原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这里除了三位,无他。小朋友,你觉得是谁呢?”

江原上目光锁定了那木雕,诧异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而是以后。是的,我能看见,看见一切。”

维森特被这没有逻辑的回复搞懵了,一脸鄙夷:“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那雕塑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好像嗓子里的二胡断了弦一样。

“咯咯,我知道,你们一定会知道,因为我什么都知道。”

江原上不想在这没有意义的一问一答上浪费时间了,四周没有出路,再在这儿耗下去,早晚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便扭过头去,寻找出去的线索,维森特也在一旁帮忙,莎依仍然坐在地上。

那雕塑见没人理它了,百无聊赖的抱怨道:“哎呀呀,我一个在这里好无聊,好无聊。三位也算是稀客,不陪我聊聊天么?”

听着那“二胡”用撒娇的语气说着话,江原上头也没回:“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二胡”噗嗤笑出了声来:“哎呀呀,小朋友,你的性子怎么这么急呀?说不定……我知道让你们出去的办法呢?”

江原上听完一喜,回过头来:“怎么出去?快说!”

“二胡”语气一变:“不过,我可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有人陪我聊天,我一说出来你们不就走了吗?”

江原上暗骂一声傻蛋,思忖着。

不合常理。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新手试炼里锁着一个瘴气极重的东西,然后这个瘴气极重的东西还挺傲娇……

等等!

刚才这个“二胡”说以前没见过我们三个……

也就是说,以前还有人来过?

在「KED」的地盘里,能来的,也只有「KED」的人了。

那些人来这儿干什么?

说不定……

江原上回过神来,想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口里面套些出什么。

“听你的话,也就是说以前有人来过了?他们来找你干什么?”

傲娇二胡笑了一笑。

“咯咯,小朋友,你还真是健忘啊。我不是说过了嘛,因为我什么都知道。他们想知道我知道的东西。”

此时那种恐怖的瘴气已经被傲娇二胡收回体内,水落莎依也渐渐清醒过来。

她站起身来,疑惑的看着江原上,江原上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哎呀呀,小姑娘醒了呀。让我瞧瞧……哈,原来是这样,有趣有趣!”

江原上理了理思路。

“说说看吧,怎么样你才能把除去的方法告诉我们?”

“很简单啊,陪我聊聊天就行了嘛。”

维森特在一边儿急不可耐:“这位……雕塑小姐,你想让我们聊什么?我以高贵的维森特家族的骄傲与尊严发誓,不管是什么话题,我都愿与您推心置腹!聊天什么的我还是很擅长的!”

(江原上吐槽:你擅长个屁呀,你那话说出去都能把人给噎死,你能活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了。)

傲娇二胡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位小朋友,干嘛叫人家小姐呀?听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如果按照年龄来说的话,你应该叫我祖宗。”

它语气一顿:“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维森特一族不是被灭族了么,你现在是独苗儿,我说的准没错。”

维森特听了这话,面色一沉,牙关紧咬,但没说什么。平时脸上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屈辱与愤怒。

江原上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谈话,在脑海里权衡利弊。

绝对不会是聊天这么简单。

像这种邪门儿东西,用上百道符咒才能勉强封印住,它说的话绝对不可信。

它应该是想在三人身上得到什么……那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寻思了半天,他试探着开口:“你想了解我们的什么?”

傲娇二胡听了以后竟然乐了:“哎呀呀,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怎么还需要了解呢?”

江原上纳了闷儿:“那还能聊什么?”

“聊聊我呗。你们可以问我问题,如果我愿意的话,我会告诉你们的。当然,像是‘怎么才能出去?’之类的话题得最后才能问。”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告诉我们,怎么还会回答我们其他的问题呢?”

“嗯,如果你以和朋友聊天的方式跟我说话,说不定我会告诉你哦。”

江原上呼了一口气,坐在地上:“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魔」。”

江原上感觉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那傲娇二胡用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他这辈子听过最恐怖的话。

魔!

至暗至恶的象征,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据说把现在世界上所有的契子聚集到一起,都不可能伤一魔分毫。而魔搞死他们……连手都不需要出。

傲娇二胡看到江原上紧绷的模样,噗嗤笑了。

“哎呀呀,小朋友,你紧张什么?我要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投胎十几回了。”

“你这么强大,为什么会被封印在这里?”

傲娇二胡停顿了几秒,开口道:“我自己来的。他不在了,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过,他会回来的,我知道的。到那个时候我会去见他。”

“‘他’是谁?”

“我的爱人。嗯……虽然他不知道我是他的爱人,不过我已经认定了。”

“爱人……「魔」之间也有爱情么。冒昧的问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江原上尽量以朋友之间的语气问道,但是仍然充满了好奇。

“哎呀呀,这可难住我了。你应该知道,在我们那个时候,一般生物可是没有拥有名字的权利的。不过世人给他冠以一个名号……”

“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傲娇二胡思考了片刻:

“「刃」。”

三人吃了一惊。

江原上难以置信:“你说的也太玄了吧?你认识「灭世之刀」刃?那个曾经令全世界陷入恐慌的傻……魔?”

“切,”傲娇二胡哼了一声,“信不信随你,反正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我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一提到他就感觉很害怕的样子?我倒觉得那家伙挺可爱的。”

“曾经差点毁灭世界的魔,你觉得他可爱?”

“毁灭世界?我不这么觉得。你们不会以为你们所了解到的真相就是真正的真相吧?不用跟你们多说,你们以后会亲眼看到这一切,到时候再下结论吧。”

没等三人缓过神来,它又继续说道:“好啦好啦,谢谢你们陪我聊天儿,我很开心,今天就到这儿吧。作为回礼,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可以向你们透露一点以后你们身上会发生的事儿。”

莎依弱弱的问道:“算卦么?我不太相信这些。”

“嗯……在你们东方可以称之为算卦,对于我们西方而言,这叫做预言,水落莎依小姐。”

莎依一愣:它知道自己的名字?

傲娇二胡没有理会她的惊讶,神神秘秘的说:“靠近一点儿,预言要开始咯。”

“你们其中一人,将光芒万丈,站在这世界的顶点。还有一个将恪守初心,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东西付出一切,被世人所敬仰。最后一个嘛……将走我爱人的老路。”

莎依似乎没有听到这扑朔迷离的话,追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哎呀呀,小朋友,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这一切。”

莎依情绪突然变得激动:“那你知道关于我的事吗?我的哥哥,我真正的家人……这一切都是怎样的?”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你咯。我能看见,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过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这代价可真不小呢……”

随那雕塑没有给莎依问下去的机会,让三人闭上眼睛。

“好咯好咯,把眼睛闭上,要说再见咯。相信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知道的。”

一阵熟悉的风刮过,三人睁开眼睛,发现正站在试炼场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