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雾的名字,不鸣的心都漏掉了一拍,耳朵嗡地一声炸响,炸的脑袋短暂地一片空白。
是谁都行,谁都可以去追,但绝不能是雾!绝不能!绝不能!
“绝不能!”
一声怒吼让心脏狂跳起来,不仅补上了漏掉的一拍,还将热血涌向不鸣全身,催动着身躯,就要在下一瞬间飞扑而出!
“停下不鸣!”韩舰长声嘶力竭地想要叫他:“执行一科不能走,还有龙蜥在追我们!你再走了,还有谁来护住宫宇号!”
以宫宇号相要挟,让这句话成功慑住了不鸣,也摄住了执行一科的众人。
韩舰长说得很对,没有半分错!
还有龙蜥在宫宇号周遭游荡,徐执事的疯狂,静默号的失联,无一不加重了暗藏的危机。
自己再一走,笼罩着宫宇号的危机是真能压死人……
“你是想保住不鸣才这么说的吧?”徐子凛阴阳怪气地狞笑着,奥能的镇压更进一步,直直逼上了韩舰长的脖颈,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徐子凛自己则无情地,用着凌冽又带着讽刺的腔调揭穿韩舰长的私心。
“就因为他是不鸿的孙子,所以永远不会派他去冒险?我猜啊,二科的雾就是你们的最佳人选吧?毕竟她无依无靠吧?”
“看来,天才也得身后有人,才会受重视,要是不鸣或夜雨死了,咱们韩舰长的麻烦,可就大了是吧?”
“这是真的吗?真的只是为了……”不鸣甚至说不出口,那么让他感到惭愧的真相。
“别怀疑了,你再怎么问,你的韩舰长都有千种理由,何必费口舌呢?”
“你们……”不鸣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真让我羞愧难当,我不是懦夫,我会带回萧诗夜雨,证明我做得到!”
“住嘴,不鸣,你做不到的!哪都不准去!”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那是不鸿教授的声音。
爷爷的这句话,让不鸣僵硬在甲板上,这绝对的命令,仿佛止住了他全身的热血,使其淤积在五脏六腑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和窒息。
为什么!
他强迫停滞的热血再次翻涌起来,带着怒火直直冲上头顶,这样的冲动下,他生平第一次顶撞了爷爷。
“凭什么我不能去!”
不顾一切的怒吼让不鸿教授也楞了一下,脚下的步伐都稍显停顿。
情绪一旦打开了宣泄的口子,就不会轻易的停歇。
“难道只因为我是您的孙子,就非得躲在别人的后面吗!那我来执行科,来这里是干什么?!”
“既然在您眼中,我就这么娇贵不堪,贪生怕死,那就不要把我带来这里!”
他撕下防寒服上的执行科肩章,扔向风中,剑气将它斩裂为碎缕,风一扬,消逝不见。
“要么召回二科,换我去追,要么,我退出玄门!现在就回家!”
任由不鸣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不鸿教授一言不发,沉默着带领自己的亲信走来,直至被徐子凛镇压的众人跟前。
他伸手一展,一本厚实华丽的典籍悄然浮现在身侧,书页在狂风中肆意地翻飞,哗哗地翻页声响个不停。
每一页古朴的书卷上,都镌刻着满满的复杂晦涩文字,那是一个个微型的魔导法阵,像是微小芯片里的元件一样,无数个它们一起构成了这比肩神迹的造物——“万千常世之绘卷”。
若是凡人或低阶的魂印师,仅是对涌动的书页看上一眼,还不等弄清文字,眼睛视力就会被急剧地消耗,几秒功夫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暂时性失明。
再严重者会眼球充血,乃至流出血泪,造成永久性视力损伤,因为本质上这是对精神力的损坏,体现在眼睛上。
虽说不是不可以恢复,但需要的时间非常漫长。
不鸿教授再度挥手,法器典籍迸发出无形的力量,须臾间全然化解了徐子凛的奥能。
镇压在众人身上,如冰山般的骇人寒意,像是被熔岩消融般快速褪去。
陆战队们如被释放的囚徒,一下子四散撤开,退得老远,但仍大致维持着半圆阵型。
见此,韩舰长不再有所忌惮,双臂使尽浑身解数,成功挣脱徐子凛的钳制后急退出去。
退至安全距离后,他再低头看去,手腕处竟留下了可怕的爪印,红的像是有点点鲜血被挤压着渗出。
“不鸿教授还是手段多,我认栽了。”
徐子凛摊摊手,轻易地放弃了抵抗,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真想抵抗过。
对峙的氛围解开了一些后,不鸿教授这才得空去理会,发泄完怒火徒留满腔不忿的不鸣,他没有因为孙子的顶撞而恼怒,反而有些欣慰。
他不希望只看到,自己的孙儿循规蹈矩惟命是从的模样,而是要像现在一样,眼中闪烁着,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盛气无双的光芒。
但他可不会将这份欣慰显露于形。
“好啊,你有想法我不拦着,我允许你去,但龙蜥还在我们屁股后面跟着,执行一科你不能全部带走,最多一人!”
“可以!”
突然的松口让不鸣很是错愕,但这正合他的心意,当即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你别答应的太早,我问你一件事,静默号位置你知道吗?不知道那追什么?”
“我……”
显然,他才想起这茬。
“执行二科可是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静默号的最后位置,带好了狩海猎人和定位仪后才去追的。我从没想过让你躲在别人身后,我也相信你能够独当一面,但我没看见你和你的一科,有在做什么追击准备。”
“那是因为……”
“生死面前,没有你口中的那些因为所以。”
不鸣低下了头,确实如爷爷所说,没有那些因为和所以的借口。
他连基本的准备都没有做好,贸然地冲出去,像这样盲目的追击,只会让执行一科深陷在整个终南冰洋的迷宫。
“我同意你去追击,但有一个前提,你的追击小队并入二科,听雾指挥!最远截至到静默号上,留下来的一科由林宇担任科长。”
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私下里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不鸿这是在亲手剥夺了,他安排给不鸣的科长身份。
这样一来,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立了功可就全算在雾指挥的头上了,还是说,在为不鸣提前撇清责任?
你看,我自己主动请缨追击了,追上大功一件,没追上和我没多大关系……没人敢往深处想。
“可以!”
“教授,您真的要让您的孙儿……”
韩舰长话说到一半就被不鸿教授挥手打断。
“速速整装!”
“既然大家都谈妥了,那就按不鸿教授说得,速速整装。”徐子凛在旁边提醒不鸣:“时间宝贵,再拖下去,我敢打赌你们追不上萧诗夜雨。”
徐子凛的多嘴,让不鸿很是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在宫宇号底舱爆炸的那一瞬,他就回想起刚到港口的那场会议,在会上徐子凛提出了一个大胆冒失的方案——单独派遣执行科前往神渊与山。
这种主意,只有不把人当人的刽子手能提出来,当时几乎没有人同意,不鸿也当场否决了这项方案。
可没想到是,徐子凛压根没有去理睬众人的意见,将其置若罔闻。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没有人能否定、劝说他,晓之不能以理,动之不能以情。他的偏执藏得很深,疯狂的想法不显露半分,行动又如此果决,称之为叛乱都不为过。
但偏偏,所有人拿他都没有办法,连不鸿教授都只能勉强克制住他,还是徐子凛恭敬地让他三分的情况下。
在这远离云图本土,被称为世界尽头也不为过的地方,能束缚徐子凛的,只有常世的法理与人情。
但事实证明,他显然不会是在乎这些的人
甲板上劲烈的寒风中夹杂着丝缕柔风拂过,柔风带来了徐子凛的低喃,只有不鸣才能听见。
“呵呵,我是没想到你爷爷竟然同意放你走,白费了我为你准备的一步险棋。但棋都下了,没你去救场可不行,快去吧,为执行二科准备的装置,我也为你留了一份。”
“记得,紧随着雾的可不止有你。”
徐子凛的言语中罕见地透露出担忧,这让不鸣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很严重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直觉让他整个人都炸了毛……
“还记得我说过,龙蜥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来的吗,那东西现在就在雾的口袋哦,还不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