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就苦涩并带着一种塞牙的弯曲树木,和适合编制草裙的绿草变成看着就舒适的黄草。一个发出椭圆的芽孢,一个发出尖尖的芽孢。
不知用脚丫夹烂了多少的太阳,只知道当一种可以把我草屋吹成绿色的风经过后,大多数植物都会发芽,这在我看来很神奇。如果我掌握这种风,我把我屋子都吹成绿色,这至少比少许的绿色夹杂在背阴的地方好看。把屋前的地上都吹成绿色,这样就有很多动物来吃草,尽管它们会扰我清眠,但它们也会只顾着吃草,而忘了回家,这样我晚上就可以好好睡觉了,只有狼一来,它们就会把我叫醒。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丢弃了,因为这种风没有颜色,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这些一概不知。怎么留住它?用什么留?亦没想好。反而对于那种会发光的风,我有独到的见解。它们在高高的山上时会一溜烟就散了,在低洼的小水塘里就会不动,无论是会飞的小毛虫,还是会咬人的蚊子,亦或是长脖子,它们都会凑上来看。蚊子知道用发光的风来吸引其他动物以供它食用,毛虫和马则是和我一样出于好奇。我为什么想要得到它?大概是因为无聊。自从我来到舍孤村,有时为了摇手,可以做到几天不想它。现在为什么想得到它?显然已不再是因为无聊,是一种我自己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我看到马的尾巴可以打虫子,脖子可以伸长,而我不能。我想比它厉害。大概是这样吧。
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我未到这个村之前也是要么每天盖房子,要么每天走路。只是现在的动作没有让我感到无聊。我每天模仿他们的动作和声音。这让我高兴。因为这比起以前模仿马伸长脖子喝水之类的简单多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可能也是从哪种动物身上学来的。其中一个弯腰加点头的姿势和会爬树的兔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叫它)向我要果子的动作很像。以前的茅草屋附近有一棵树,每次叶子掉光后,上面总是多出一些圆圆的东西。吃这个会让肚子不叫。我习惯把它摘下来搬到屋里,如果不摘下来,就会被其他动物吃完。有一次,在我即将摘下最后一个时,那兔子跳到我面前,弯着腰并狂点头,它看着我手中的东西疯狂眨巴眼睛。我知道它也想要吃。便给了它一个。第二天它搬来了一些不同颜色的东西并放在我的屋前。又做了一遍那个动作,我尝了一下这种硬邦邦的东西,虽然不咋好吃,但可以吃很久,我也从屋里拿出东西,学着它的动作,把东西给它。以后的日子里,它总是带来不同的东西。而我一直都是一种。直到果子烂了,没东西给它,它还是会隔三差五的送来。
除了基本动作外,我也学了很多东西的叫法。比如双马尾叫先生。先生每教一个东西的叫法。我都会把它凭记忆刻在屋外面的石头上。然后到晚上再边读边空中摇手模仿写法,白天空余时间则会在地上写。另外,我还学到了几个只知道声音的叫法。小毛虫管单马尾的叫秃驴,管三马尾的叫杂毛。这两个词语我还没学过,不过总有一天会学到的,所以就没问她是什么意思。就像我学到很多房子盖在一起的地方叫村,但不知道如今所在的舍孤村的舍孤。也不知道启单林的启单……
最近总是会感到无聊,尤其是当我反复学习完先生今天和以前的东西后,这时,我要么在地上书写,要么呆坐着学他们摇手。可是这些还是会无聊。一阵急躁后又一阵静嚣。频繁的不自觉地想起以前的事,好像这会让我不那么急躁。这种方式尽管不由自主,但还是有规律的。我只会想起那些在我建造的“村”里的曾经让我开心的事,关于被马嘲笑、捞鱼被鱼咬、路边的大蛇、伤口的来源等等不开心的事是一点都不愿去想。我常常想起的就是“河牛”。
之所以叫河牛,因其经常去河里洗澡,我是不定期的洗澡,什么时候不舒服才去洗,河牛是一天洗几次。这似乎没什么稀奇的,也不值得我多次回忆。值得回忆的无非这三件事:
第一件是我还没学会盖屋的时候,那时无论夜晚的狼叫还是虫行的声音,都会让我不安。我只能爬上树丫上睡觉,把腿夹在树丫上,稍微好的点的就是第二天被夹得走路都会疼,不好的就是会掉下来,有时第二天路都不会走。有次见到河牛来洗澡,我连忙游到一边给它们让出位置。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来不及我思考,这似乎是本能,睡觉睡到靠近鸟窝的地方,嘴短的鸟会飞走,嘴尖的会啄掉你几块肉;靠近马尾时,有的马会跑,有的会给你来一脚。自己打得过就攻击,打不过就跑。曾亲眼目睹过它们为争一片草地打架,有角尖的一角就把对手的肚子穿通。虽然那时离它们很远,但我微微一愣后还是飞上了树上。我曾试着靠近它们,是想向它们学习这一高超的本领,这样我也可以躺着睡觉了。但它们毫不领情。它们下水后和往常一样忽视我的存在。把头埋进水里开始自言自语,咕噜咕噜,咕咕噜噜……后来我去山上拔那种很绿的草给它们,时间一长,即使摸一下牛角,也是可以的。此后我便晚上睡在它们附近。
第二件事便是在逐渐熟络后,我骑在其中一头小牛的身上睡觉。大的也许可以骑,但还是不敢。大的牛有时半夜起来拉粑粑不小心掉到我身上都有些许的疼痛,更何况给我一角。
第三件是河牛带我去河的那边,我拉住它们的尾巴划过那长长的河。也是在那里,我用平时没见过的草,在无聊的时候学会了编裙子。因为胯中那似蛇的东西经不起粗糙的牛毛和树干的摩擦,也没有我其他皮肤那般耐晒。之所以是长条状,我想是方便用手来把我水出来的方向,这就不至于流到身上而带来一股死鱼般的臭味,至于旁边像鸟蛋一样的玩意儿,我想是可以孵出小鸟的,这也是有的鸟啄我的根本原因了,那就是怕我偷孵它的蛋,我想是的。做出草裙就可以好好孵蛋了,为了让小牛也好好孵蛋,我为它们量身定做了很多套,经过多番改造后很是合身,不过它们似乎不珍惜我的杰作,有的走着走着就掉了,有的一下水就会被鱼拿去用了。有的还会被同类吃了,下口快的会咬到蛋,导致一场大战,严重的曾把我甩到水沟里。
我不喜欢小毛虫送给我的所谓衣服,这种东西不能穿着洗澡,对于我这种爱干净的“草裙先生”(在某方面厉害的都叫先生,而我在编草裙方面造诣颇高)很是不好。但我在屋内经常看到外面一些穿草裙的人被用鞭子打,有的被很大很长的刮毛刀砍死的。看过很多动物打架,我都是只能远远观看……这让我有种想飞上树的感觉,这和我被类似狼的声音吓尿的感觉一样。从此我便不敢穿草裙,我把草裙折好,塞进屋子的缝隙中,只有到秃驴不在打雷发光的时候,我才会把我的草裙拿出来,走到外面的月光下,因为月光能让它看起来像被我经常穿戴过的样子,我再用手抹一抹。月光只会让我看到恐怖的东西,比如树下发光的狼眼睛,它只会让我看到失望的东西,又比如我掉入河里准备展示游泳技术时而看到的河岸边的草。但此时,我只能通过我最厌恶的东西来猥琐的安慰我所喜欢的东西。这种对于我来说是种新的感觉,不同于对比马尾而知自己的不足所产生的失落和为找带光之风而满身伤痕却不得的失落。这种失落带一种无力,又隐约夹杂一些愧疚。我爱未知和挑战,但也喜欢经验和编草裙的安逸。依据我的经验,我与会飞的兔子交换食物,即使它多给我些,我也觉得快乐,我用百草衰败时的鲜草与河牛交换一起生活所给我带来的舒适。这些都有规律,但我给过小毛虫什么?得以让她给我衣服和不间断的食物。我又给过先生什么?得以让他夹杂于杂毛和秃驴自言自语的嘈杂中还教我技能。我应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