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家金雀,气运可分!

车马辚辚。

在林立的口中,那足以日行千里、千金不换的汗血龙马,如今却仅是拉车之用。

显然轿子里坐的那位小姐身份绝对非同寻常。

他要想指望朝廷的赈灾,三伏天他都能凉透。

最好的办法还是扒拉上这座大船,不求荣华富贵,别死就算成功。

想凑近乎,就必须要想办法找话题,做为求人的那方,自然是他千方百计的找话。

“林立大哥,这衣服不知是什么材质?穿在身上冰冰凉凉,这么热的天气竟丝毫不觉得闷热,轻如无物一般!”

坐上马车之后,武墨满是惊喜的捏着衣角,装作惊诧的问道。

“冰蚕丝,乃是极天雪国特产,天性寒凉。别说是闷热的天气了,就算拿烈火煅烧都不会损伤分毫。小姐疼惜下属,给了咱两件,这天气穿在身上自是再合适不过。”

林立下巴微抬,有些骄傲的说道。

“哇!”

武墨适时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即脸色变得有些惊慌,“我这辈子也只穿过粗布麻衣,如此等听都没听说过的珍品,怕是价值不菲。

武墨不过是一介农夫,能有幸被贵人搭救便已是万幸,岂敢得寸进尺,再受此衣?

何况此衣乃是小姐赐予您的物件,万不敢糟蹋了。”

说着,他就要将衣服给脱下来。

“一件衣物,本就是给人穿的,何来受与不受之说?好生穿着便是,来日我再予林叔一件新衣即可。”

轿子里传来女子的声音,清脆、柔和,风铃般悦耳。

武墨也止住了脱衣服的动作,即使明知道轿子里看不见,还是抱拳一礼道:“小姐救命之恩已是无以为报,今日再得授此衣,实在汗颜!

男子汉大丈夫,本该自力更生,奈何今逢天灾,又中热毒,身边些许钱财尽离而去,几近无片缕遮身,实乃羞煞。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幸得小姐搭救。武墨绝非忘恩负义之人,救命之恩今日无力偿还,还请小姐能让武墨侍奉左右,无论是端茶倒水、看家护院,还是下地种田,定不会有丝毫怨言!”

“那倒不必,救人岂是为了报恩?”

轿子内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小姐高义,墨望尘莫及。”

武墨先是感叹的赞扬,随即话音一转,又道:“但......教我的那位游方道士曾与我讲过一个关于赎人的故事。说的是在很久以前,一位读书人在别国救下了自己国家的奴隶,将他带回了自己国家。

按照国君颁布的律法,他能够得到补偿和奖赏。可他却推拒了这件事,因为他只是想做一件好事。这件事被他的师傅听说了之后,反倒是训斥了他。”

说到这里,武墨顿了顿,稍稍卖了个关子。

“哦?为何呢?”

果不其然,轿子内响起了好奇的声音。

“他的师傅说,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个人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这个国家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武墨紧接着说道:“小姐救人,实乃义举。不求回报,可称大贤。

然墨自不敢坦然受之,非是因个人荣辱受之有愧,只怕来日小姐再欲救人之时,凉了心中热血。更怕此事传开之后,无人再愿意搭救落难之人也!

天灾无情,大旱之年流民何止万余?墨有幸能遇小姐搭救,实乃此生大幸。可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武墨’如坠泥沼,等待着旁人伸出援手。

若墨坦然受之,旁人可能如小姐这般不求回报的出手相助?

墨一人之幸事,成千千万万人之不幸,实非吾之所愿!若真如此,尚不如一死了之,恳请小姐明辨!”

虽然武墨跟这位小姐的交流不多,但几句话就足以判断出她的外在基本性格,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

做过好几年的销售,武墨深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

对于这种不求回报且地位颇高的好人,卖惨、讲故事、说大义也就差不多了。

轿子内稍稍安静了一会儿。

武墨也耐心的等待着,趁机盯着轿子,虽然有帘子阻隔,根本看不见轿子内的光景,但万一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武墨的窥探之下,不过瞬息之后一团璀璨金光骤然浮现而出。

不同于林立头顶上的气运呈现出气流的模样,那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金雀,些许金芒如流云般围绕着金雀转动,犹如瑞兽。

武墨眼前一亮,心中隐隐明悟,此大吉之兆,气运加身,富贵发达!

果不其然,此女偏偏能救他这个穿越者,没点气运在身怎么行?

林立头顶的那一缕金气,怕也是沾了她的光才有的。

“你说的......有些道理。”

最终,轿子里的女子微微点头。

姜家商会自是富可敌国,不求回报也没什么,但此举若宣扬出去,怕是会让很多人救人之前踌躇一番,本是好事也变成坏事了,这与她的初心不符。

果然,无戒大师说得对,还是要多去外面走一走,许多东西是在书本上学不来的。

连一个农夫都能讲出这般道理,知晓大局之事,她看的书已够多,可路还是走的短了,反倒被人上了一课。

闻言,武墨大喜,吃饭的地方有着落了!

“武墨粗鄙,尚不知小姐身份。但小姐有大恩于我,自是全听小姐差遣,无论何事,便是要了小子这条命去,武墨也定不敢辜负小姐!”

打蛇随棍上,这一次武墨不再说什么做牛做马,反而接连提及自己的名字。

有的时候,能被人记住名字就算成功。

姜观云思考片刻,“我身边自是无需用人,更无需你舍命,林叔?”

伴随着这句话出口,武墨亲眼见到那金雀身旁环绕的些许金芒分出细弱牛毫的一缕,飞驰到了他的身上。

气运绝非一成不变之物,剧变少有,细变甚多,能得大人物的赏识、看好,甚至就算是在他们手底下做事,都能沾一点‘光’。

宰相门前七品官,亦是此理!

一旁瞠目结舌,正想着自己的衣服怎么三言两语间就被赏给了武墨的林立这才回过神来。

“啊?哦哦。小姐不是有赈灾之意么?那就让这小子帮忙赈灾吧,也好让他给旁人做个榜样,省的他们不敢救人。”

回过神来的林立盯着武墨,目光略有狐疑。

这家伙的嘴从上车后就没停过,可当真不一般啊,能是一介农夫?

感觉纵横家也不过如此了,舌头都跟成精了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怎么说都有道理。

“小子自无不可。”

武墨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林立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只是还未请教救命恩人大名,来日暂得安歇之地后,也好立一处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祷福,以报小姐救命之恩。”

武墨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一缕细弱牛毫的气运是看不起谁呢?多来点!

“倒也不必。”

轿子里,姜轻云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这种被人万般感谢的感觉倒也的确不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我叫轻云,姜轻云。”

“好名字!”

武墨猛拍大腿,道:“轻云出岫,过山方可睹云,犹胜山高!小姐尊名在下必铭记于心,无日或忘。”

“嘶~”

林立倒抽一口凉气。

这能不是纵横家?

他把林字翻过来写!

就连轿子里的姜轻云都被逗笑了,“你这谈吐,能是寻常农夫?”

“唉。”

心中一喜,武墨却是一声叹息,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展现自己的‘才华’了。

这个机会不抓住,怕是真得做牛做马。

稍稍思虑一番之后,武墨方才说道:“教我的那位游方道士曾说过,人生在世,福祸无期。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满腹文章,白发仍旧不中;才疏学浅,年少亦可登科。深院宫娥,运退反为妓妾;风流妓女,时来配做夫人。

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衣服虽破,常存仪礼之容;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扬眉吐气!

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听得此番高谈阔论,林立惊诧的挑起了眉,“教你的那位游方道士,怕不是个失势的纵横家吧?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虽然没听的很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武墨立即说道:“他不肯提及自身来历,只是的确教给了我很多东西,受用无穷,我亦是对其心怀感激。只可惜今时今日,已然远走而去,怕是再难相逢。”

林立乐了,“那位游方道士懂得挺多,什么都教你就是不教你识字是吧?”

“他老人家说识了字,难免不再用眼去看人,反倒未必是一件好事。心中有数,眼自识人,所以只是言传身教,不留字句。”

武墨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此言大有妙理,犹胜书读万卷!看来教你的那位,也定是了不得的高人。”

轿子中姜轻云眼前一亮,对于武墨的说法已是信了八成。

真要是个寻常农夫,能说出个完整句子都算不错,哪里能这般伶牙俐齿、舌灿莲花?

讲出的故事,说出的言辞,她竟都未曾听到过。

此人虽为农夫,心中亦有锦绣。

捡到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