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万事俱备待君来

含灵说罢，猛掐了手中草人一下。

“啊！”

薛宝玉突觉丹田刺痛，一股蓬勃之力瞬间灌注全身，他双目赤红，双脚猛地一蹬！

整个人竟然蹦起一丈高，落地后，他不敢置信地环顾自身，只觉全身上下气血澎湃，有使不完的气力。

“师妹，你做了什么，我感觉浑身……嗯？人呢？”

原本在他面前的小师妹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他脑中传出了含灵的声音：

“我已激发你周身潜能，现下，一两个炼气期的内门弟子奈何不了你，这效用只可维持两个时辰，速上山崖潜入观中！记住不可恋战，按我之前交代的，大闹一通把归霞子引来即可。”

密林中，望着渐渐远去的薛宝玉，一身黑衣的玄鹄走到含灵身后。

“教主，此人憨蠢，让他去引敌能成吗？”

“此人只是貌似憨蠢，其实心事细腻。”含灵晃了晃手中的草人，接着道：

“通过这个草人，我以傀儡术和他神魂相连，可感知他的所见所闻，也可隔空下达指令，你无需过虑。”

玄鹄点点头，又道：

“那山坳之中，水已浸透地面，是否继续注水？”

两天之前，玄鹄和三百死士已到，按照含灵吩咐，他们隐于此处，还在一道山坳中挖了水沟，让一条小溪改了道。

“闭上溪口吧，水不能过多，否则归霞老儿会察觉。”

说罢，含灵指着不远处，哪里堆放着薛宝玉清理出的尸骨，说道：

“命人从中取出三十六具完整的女尸，埋入那处山坳的地下，一律头东脚西，尽量布满整片山坳。”

“遵命！”

“走吧，我们去那山坳内静候，今夜了却此事。”

……

山坳内长满了枯草，此处本是干涸之地。

含灵静静站立在山坳深处的一块巨石之上，如雕塑一般。

适才，她在山坳内细细探查，感觉很满意：此时，地表下已布满尸气和水汽，但受夜色掩盖极难察觉。

观主归霞子虽然在习练养鬼之法，但紫青观作为名门大派，其祖传的雷法才是根本，雷法威猛专克鬼魅妖邪，可若在水汽丰沛之地使用雷法，往往殃及自身，这便是含灵在此地做诸多布置的原因。

她要让紫青观主不得不使用雷法，却最终自食其果。

当然，善谋者不恃孤计，今夜之战，她也考虑了备用方案，若是归霞子察觉有异，没有施展雷法，她也有应对之术，只是那样的话，暗阁就会出现损伤了。

当年，清平教主被称为天下第一妖女，让无数人闻风丧胆，靠的可不是堂堂正正攻伐，而是层出不穷的诡计和陷阱，她极少亲身赴险，也不喜与人正面对决，可一旦出手，便会让对方如凌迟般生不如死！

夜色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拗口，朝巨石之处狂奔而来。

“灵儿师妹！我……我回来了！”

薛宝玉从山口狂奔而来，见到含灵后，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气，也不管潮湿的泥土污了衣衫。

“按照你的吩咐，我炸了丹房，在内门精舍放了把火，还……还在藏经阁偷了这本经书。”

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抽出一卷书扔给了含灵。

“不出所料，果然是《九幽养元录》。”含灵翻开经书瞥了一眼，笑道：

“归霞子半吊子的养鬼之法是学自这本不入流的破书，亏他还将之视若珍宝，真是贻笑大方！”

《九幽养元录》乃三百年前一代鬼修欧冶残天所著，是邪术宝典之一，天下修士无论正邪都会视其为珍宝，可在前任清平道教主看来，确实不入法眼。

含灵将书扔到身后，问道：“丢了这本书，归霞老贼必是急火攻心，他们追来了吗？”

薛宝玉点点头，眼睛都睁不开了，“来……来了，好多人，好……好累。”

他身子一歪，立时鼾声如雷，两个时辰的时间早已过了，含灵以傀儡术为桥接，隔空施展的激发潜能之法失效了。

含灵跳下巨石，看着呼呼大睡的薛宝玉和他身上的斑斑血痕，眼中有一丝歉意。

她从腰间取出草人，靠近打着呼噜的嘴巴，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半截迁思蛊从薛宝玉口中爬了出来，钻入了草人之中。

“深入虎穴，调虎离山，今夜他是首功。”她轻轻挥了挥手，“扶下去，好生照料。”

黑暗中闪出两名着夜行衣的男子，二人合力将薛宝玉扶了下去。

玄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巨石之上，低声禀报：

“他们来了四十余人，已近山口。”

含灵点点头，正色道：

“对方人虽少，但都是修士，其中还有数名筑基高手，你们精于击杀，却不会术法，万不可大意！”

“属下明白！”

含灵转过身，望向远处山崖上的紫青观，“另一路可顺利？”

“刚获飞鸽传书，势如破竹。”

含灵长长舒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残月低垂，东天微明。

一阵清风吹来，将她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此地了结此事吧，对林灵儿也算有个交代。

她闭上双目，感受着拂晓的凉风，悠悠道：“风横万里终有始，凤舞九天起梧桐，自此之后，也算有了启程之地。”

“对了。”她看向玄鹄，“现下我不能表明身份，今后人前不要唤我教主。”

“遵命，该如何称呼圣驾？”

含灵莞尔一笑：“仙师。”

……

夜色裹着雾气，笼罩了整座山坳。

含灵盘腿端坐于巨石之上，双目微阖，仿佛入定一般。

喧嚣声由远及近，渐渐打破了此地的死寂，淡淡雾气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影。

四十余人拱卫着一名精瘦的老道士冲进了山坳中。

这老道披头散发，连道袍都未来得及穿，只草草套了件单衣，月光下，只见此人双目如豆，钩鼻薄唇，脸容苍白分上下，上脸似耄耋，下脸如弱冠，竟无一根胡须，此人正是紫青观现任观主归霞子。

他身后的四十余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大多气息悠长、步履稳健，一看便是迈入练气期的修士。

看来，薛宝玉深夜这一闹，确实惹动了归霞子真火，他竟将内门弟子全数领着追杀了过来。

当今天下，能一次性聚集数十名练气期的修士实属不易，可见紫青观根基确实深厚，不过，深夜倾巢而出本是大忌，连逢林莫入、见谷勿进的江湖道理都抛之脑后，看来这千年宫观确实气数已尽。

含灵见状，心头自然暗喜，此番若能一网打尽，倒少了后续好些操劳。

不多时，归霞子已领着众人来到山坳尽头的巨石下，借着月色，老道双眼精光熠熠，看清了巨石之上盘腿而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