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波初平一波起

听到仙师这声令下，众人虽感莫名其妙，但现下性命攸关，只好纷纷照做。

少顷，阵中除含灵外，人人划破眉心，赤血满脸，就连身为女子的紫一、紫霜也是如此。

此时，含灵深深吸了口气，疾速调动周身元气，丹田中剩下的最后一团蓝气化为点点繁星注入血脉。

“赤血深陷阵，天地皆同……同力……”

她一面稳住神思主持碧血丹心之阵，一面生生撕开一道神念诵念咒语，同时施展两道下阶中品术法，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可谓勉为其难。

她脸色惨白，身影摇晃不止，身旁紫一忙将之扶住，却见殷殷之血从含灵嘴角泛出。

“仙师……”紫一的声音带了哽咽。

含灵猛然站直身子，双目怒视前方铺天盖地的黑发，厉声道出了最后一句法诀：

“九霄云动穿黄泉，破尔八千阵！陷阵令，疾！”

“轰！”

含灵方圆十步内，仿佛平地炸起一声惊雷，一圈暗红光芒以她为中心四面展开，凡是触及之人皆全身一震，双目圆睁，浑身青筋毕露。

赤血陷阵！下阶中品，十步之内战意沸腾，死战不退，有死无生！

当初刚刚拿下紫青观，含灵便点亮了这个术法，一直未曾用过，没成想现下有了用武之地。

久战带来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众人只觉浑身充满气力，心中翻起嗜血酣战之意。

“杀！”、“杀！”、“杀！”

无论捕快还护卫都发了狂，他们瞪着泛红的双目，只攻不守，即便黑发刺破肌肤，却感不到丝毫疼痛，个个挥刀如风，在法阵内游走砍杀，将侵入阵中的邪发尽数砍断，原本已经暗淡的朦朦白光再次明亮。

“进！进！”

含灵抹去嘴角的血痕，连声大喊，提脚朝前迈步。

随着她缓缓前行，泛着白光的法阵也随之前移，众人亦在狂呼酣战间徐徐推进。

妖异的“黑海””中，一波接一波的黑发如狂风暴雨，这叶扁舟罩着白光，四处闪烁着刀光，逆水而行，渐渐逼近那具棺木。

其间，有三名捕快被扯出了法阵化为枯尸，有更多人一手揪住扎入肌肤的黑发，一手不断嘶吼挥刀，个个状如疯虎，浑然不知畏惧与疲惫。

终于，棺木已近在眼前，含灵死死盯着黑气升腾、仍不断涌出黑发的棺口，一把扯住身旁赤一的衣角，这位以开碑手见长的高手已沉醉于挥刀狂舞。

见他浑然不觉，含灵又死命扯了扯，她此刻心力交瘁，耳中充斥着众人的嘶吼，已是无力发声了。

看到含灵焦急的目光后，嗜血红潮从赤一脸上褪去，他总算清醒过来。

含灵伸出手，指了指身后的油桶，又指了指前方两、三丈处的棺木。

赤一当明白过来，转身拎起还剩下大半的灯油桶，身子原地转了个圈，顺力一甩，油桶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准确落入了棺木之中！

紫一一直扶着含灵前进，全力压制着内心的狂暴，见状，也无需仙师指点，她立刻点燃火折子，将其丢进了棺木。

“嘭！”

一蓬金黄色的火焰从棺中升腾而起，四处翻腾的黑发骤然一滞，攻势弱了下来。

含灵见状，忙提了口气，朝前急走了十步，此时，碧血丹心破煞之阵已将燃烧的棺木罩进了阵中。

道道白光之下，棺木中的火焰越发猛烈，“噼啪”声连绵不绝，焦臭之气冲天而起。

片刻后，铺满洞厅的黑发迅速干瘪，蜷缩，而后成为一滩滩黑水，最终化为缕缕黑烟消散于空中。

含灵如释重负，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撤去了碧血丹心之阵，朦朦白光骤然消散。

“哇！”

口中喷出了隐忍很久的心脉之血，她既要维系法阵，又要再施展一道下阶中品术法，此刻丹田已有些许破损。

又过了一会儿，赤血陷阵术的时限也至，众人渐渐停了手，彼此对视，皆是不敢置信。

还没来记得欢喜，极度的乏力感便已灌注全身，一个接一个都瘫倒在地。

“哎哟，娘亲啊！”

荀捕头半支起身子，看着火焰已经熄灭的棺材，扭着胳膊问道：

“这凶煞竟……这样就除了？我们……赢了？”

含灵在紫一搀扶下站起，她本欲说“是的，赢了。”可心中却依旧忐忑。

她松开紫一的手，独自走到棺木旁，扶棺朝内看去。

棺中已被烧得漆黑，一具焦尸躺在棺中，她侧身而卧，蜷缩呈婴眠状，双手交叠于胸前，胸口插着一柄青色小剑。

面孔已经被烧毁，瞧不清五官，再看向她的头……一片片龟裂、漆黑的头皮皱巴巴地贴着颅骨，其上的头发已全数被烧焦。

这具焦尸并没有长着如蛇般妖邪的长发，整口棺木中也没有发现一根长发！

果然，那些长发并非生长而出，而是煞气所化，可是……含灵心中泛起疑惑：这尸身残留的阴煞之气却并不浓郁，只比莲花镜地三楼那面铜镜略重三分罢了。

疑惑中，她又看向那柄青色小剑，据武林当初所述，小莲死前曾被一道人用一柄青色小剑刺入胸口，想来，棺中这具焦尸应是小莲真身了。

含灵弯腰拔出那柄小剑，仔细端详。

剑长八寸宽半寸，通体呈暗青之色，似玉如木，形制古朴，剑刃上篆刻“紫青乙木”四字。

“紫青乙木！”

含灵见字大惊，据她所知，紫青乙木乃紫青观镇观之宝，乃天下罕有的神木飞剑，据传由千年雷击木芯所制，乃破煞诛邪名器，在拿下紫青观后，她曾命人在库房搜了好一番，却没有寻得，又拿了归霞子询问，那时的他已蛊毒入髓，痴痴呆呆口齿不清了。

紫青乙木……西门达请来的道士……

含灵暗忖：当年与西门达同来的道人莫非是归霞子？据武林说，他从小莲身上夺走了一块丝绢，其上记录的难道正是九幽养元录？

一时之间思绪纷飞，她按下心思，又看向手中飞剑，暗暗欢喜：

这乙木剑可是好东西啊，若以自己刚刚习得的“飞叶术”驱动，效果胜过寻常飞叶百倍不止！当下便将飞剑当做发簪插于头上。

难怪这尸身阴煞之气不浓，有这柄乙木剑镇压，这尸体断难成煞！也不知武家三兄弟为何不将其拔出。

等等！

含灵心头一惊，念道：

既然尸身断难成煞，那凶煞又确实存在，那……那它的本体莫非不是这具尸身？！

冷汗从额间滚落，含灵只觉芒刺在背。

刚刚踏入这所洞厅，自己就感觉有什么不对，现下猛然惊觉，其异有二！

其一，这凶煞既可制造、操纵血肉傀儡，定然已有灵识，可适才她远观棺木、近看焦尸都没有察觉出一丝一缕灵晕。

其二，从陈师寨到这洞中，发现了很多死人皮囊，它们或披在血肉傀儡身上，或被委弃于地，清一色全是男人，凶煞杀人不分男女，定然也有女子遇害，可已至老巢深处，仍未见一张女子皮囊！

点点滴滴闪过脑中，阵阵恶寒泛上心头。

“速退！退出此地！”

她忍住丹田处的刺痛，转身朝众人呼喊：

“这凶煞本尊并非其尸身！速速退出山洞再做打算！”

荀捕头挣扎着站起，一脸懵圈：

“这棺材里不……不是那当家的？！那正主在哪儿？”

“这尸身，也只是一具分身！此间凶煞已弃了原身，另炼了法身！”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此时，偌大的洞厅中飘过阵阵女子笑声。

这声音阴冷缥缈，一时竟不知何处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