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需泉台招旧部

刀疤脸走到高大的土丘一侧，解开衣裤，对着土丘就一阵稀里哗啦。

见来人并非所盼之人，含灵本就不快，再见此人亵渎自己原身埋骨之地，不禁柳眉倒竖，怒从心头起，当下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猛然看到含灵，刀疤脸眼中先是一惊，而后眼泛凶光，他抖了抖，缓缓收了那物，盯着含灵幽幽道：

“荒山野岭，如何来了个小娘子？”

身后的瘸子忙扔下尸首，抽出匕首，声音有些惊慌：“今日中元，这……这小娘子莫不是那东西？”

最后一人是个独眼，他也将肩头尸首丢在地上，借月光瞥了眼含灵，拍了瘸子脑后一巴掌，骂道：

“没卵的蠢物！她有影子，不是鬼！”

为首的刀疤脸眼角抽了抽，眯着眼，将腰刀缓缓举到嘴边，舔了舔刃口鲜血，笑道：

“鬼也好人也罢，赶巧撞见咱兄弟做买卖，小娘子啊，你得怨命，是真不好！”

说罢，他挽了个刀花就要上前。

“老大，且慢。”

独眼上下打量着含灵，眼中露出淫邪之色，咧嘴笑道“这小娘子虽然周身破落，但模样倒俊俏得紧，一刀杀了端得可惜，不如……呵呵。”

含灵扫了眼地上的两具尸首，一男一女的脖项被人切开，现下鲜血未干，显是刚死不久。

她淡淡道：“剪径的？”

“不光是剪径。”

那独眼邪笑道：“哥哥们还好成亲，一月要做三、四回新郎官，呵呵。”

含灵微微一笑：“七月半鬼乱窜，三位别处不去，偏生此时此刻来到此地，当真是……”

她也不说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当真是缘分不浅，哈哈哈！”独眼淫邪一笑，就要上前拉含灵。

此时，夜空中传来“嗡嗡”之声，好似虫鸣鸟叫。

听到这声音，含灵瞳孔微缩，忙将身子向后一闪，以一个诡异的姿态躲开了独眼的手，笑道：

“当真是命数已尽！”

就在“尽”字出口，那嗡嗡之声已由远及近，随着一道银光闪过，三名壮汉的人头齐齐掉落！

那银光走势刁钻，牵扯甚广，若非含灵突然闪身，此刻怕也人头不保。

漫天血雨之中，没了头的三人又“腾腾”走了数步才栽倒在地。

抹去飞溅到脸上的血珠，含灵望向幽暗之处：那银光在空中转了一弯，落到远处一人的手中，原来是柄造型奇异的回旋弯刀。

那人身影一纵，如大鸟腾空而来，落到含灵身前五步站定。

来人是位老者，他一身黑袍身形高大，满头白发虬结，花白的胡须布满大半张脸，一双鹰目在黑暗处泛着青光。

“十年了，能躲开老夫圆月斩的，丫头你是第一个。”声音嘶哑，宛如夜枭。

挽了挽手上的弯刀，老者叹了口气，“你不该在今夜来此地，既然见了老夫真容，那便对不住了！”

说罢，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柄弯刀寒光一闪，猛地朝含灵飞来。

含灵这次却没有闪躲，伸手随意一抓，弯刀竟然悬停在她掌心处“嗡嗡”作响。

老者见状瞪圆了双眼，“你竟能接住流霜……这不可能！”

含灵盯着老者的面庞嫣然一笑，“流霜并非无情物，岂会反伤原主？”

“原主？！”老者大惊失色，上下打量着眼前不过豆蔻年华的孱弱少女，脸上阴晴不定。

含灵弹了弹手指，弯刀“流霜”飞回老者手中，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目，眉心处骤然迸射金光，那弯金色新月再次浮现。

四下突然起了阵阵旋风，地上三具无头尸身中飘出三缕肉眼可见的白烟，随风飘飘荡荡，最终被吸入了眉心的新月之中。

含灵顿感一股混元之气自眉心注入，最后汇入丹田，原本空荡荡的丹田中多了三缕生生不息的元气。

现下，为证明身份，她不得不施展独有的天魔引魂咒，也顾不得有何后患了。

“天魔引魂咒！”

看到这独步天下的绝世术法，老者浑身颤抖，看向含灵的目光已带了三分狂热七分虔诚。

“玄鹄。”

含灵喊出了老者的名字，“十年前，本座临终前，曾告诉你两句话，你可还记得？”

玄鹄老泪纵横，颤声道：

“真……真魂不灭渡黄泉……”

含灵立刻接口道：

“十年造化易圣躬！玄鹄，还不上前见驾！”

眼见流霜认主、奇术再现加上切口也对上了，玄鹄不敢再疑，立时前跨两步，跪倒在地。

“暗阁长老玄鹄，参见教主！”

他抬起头，苍老的面庞上早已泪流满面。

含灵端详着老人的脸，轻叹了口气，说道：

“玄鹄，你老了。”

玄鹄神情悲怆，颤声道：

“十年了！十年啊！当年，属下领教主临终之令，将圣体安葬于这座高丘旁，每年七月十五，都会来此静候七日，就为等圣驾重临人间！没想到当真还有再见之日！”

“借尸还魂，此事匪夷所思，也难得你竟笃信不疑，十年如一日。”含灵接过话头，上前扶起老人，又问道：

“当年，何人下毒害我，可有眉目？”

“幸不负所托！”玄鹄面色一肃，抱拳道：

“暗阁已查明：当年，总教左护法张元虚勾结朝廷，以寂灭之毒谋害圣体，致使大业功亏一篑！”

寂灭，乃天下第一奇毒，能刺激元气疯狂运转，于常人无障，若修为极高，则会冲断全身经脉而亡。

“果然是他！”

含灵眼中恨意一闪而过，淡淡道：“此獠现下何为？”

玄鹄长叹了一口气，道：

“张贼窃了教主之位，七年了！现下，天门六宗、地门十二坛、并军争、渡法、问心、铸剑、运转、粮米六司皆为此贼党羽，上下盘根错节，沆瀣一气！”

前后两世，竟都遇上篡位逆贼！

含灵心头无名火直窜，强压下怒气，又问道：

“暗阁呢，可还保全？”

玄鹄回禀道：

“属下谨遵圣令，从不让暗阁轻动，亦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些年来，张贼并未察觉属下和暗阁的存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玄鹄面露难色，低下头道：

“暗阁所费甚巨，又无根据之地，多年流转各处，举步维艰，教主当年所留资财已……已所剩无几了。现下，尚存死士三百，已不复当年气象。”

这原本就是意料中事，含灵点点头，说道：

“既要背着朝廷又要瞒着圣教，私下训养三百死士近十年，难为你了。”

玄鹄挺直身板，抱拳道：

“三百死士虽少，然经我多年调教，个个精于刺杀，教主若要张贼头颅，只管下令，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将之取来献上！”

“现下还不到处置他之时，另外，你忘了吗，本座向来不搞赴汤蹈火、殊死一战那套。”

含灵抿嘴一笑，又道：

“暗阁，是我最后的本钱，现下百废待兴，岂可让它稍有损伤。三日内，将三百死士尽数调来此地，可否做到？”

“无需三日，明夜他们便可到此，教主是要……？”

“我啊，要让暗阁得一方宝地，今后有根据之所，便不再受颠沛之苦。”

说罢，她指着远处：一道漆黑的山崖如横卧的巨龙，山崖之上殿宇层叠，遍布点点灯火。

“那道崖上，是这具身体的师门紫青观所在，那地方不错，财货也充沛，可惜观主无德配不上这好地方，咱们给它换个主子吧。”

玄鹄皱了皱眉头，迟疑道：

“千年来，修行一道虽已衰微，但这紫青观乃天下修门大派，门下弟子无数，暗阁不过三百人，仅精于刺杀，在武道上并无造诣，于术法更是不通，要拿下此地怕是……”

“哈哈哈。”含灵仰天大笑，傲然道：

“前世，本座领着你们纵横天下，何时打过诳语，又何时犯过险？你把人领来，听我调度便可，咱们力求不伤亡一人，来一出青竹蛇儿口吞象！”

玄鹄听罢不再迟疑，抱拳一躬，“属下领命！明日，三百死士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