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收为门生

龙尾陂之战已经过去五天了,但留在凤翔诸将心中的震感却久久未曾散去。

天雷炸响,万军俱灭。

军号一响,千军齐出。

如今的凤翔军中,再无人敢小觑少年都将刘瑧和他的忠勇卫,尽管忠勇卫是凤翔诸军中人数最少的一支队伍。

两千人对两万人,这样的仗,就算是打伏击,也没有人敢打,更没有人敢说能胜。

但刘瑧就敢打,他的忠勇卫就敢打。不光敢打,还打胜了,还是伤亡不足百人的大胜。

令人最震感的不只是忠勇卫胜了,而是胜的方式。

当忠勇卫发起冲锋的时候,凤翔大军也在郑畋的带领下大举压上。

在众人满以为还要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时,落入眼中的却是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满目皆是硝烟焦土、残肢碎肉,现场已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许多征战多年、见惯了生死的老兵,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两万人马,未经厮杀就已死伤殆尽,残存者也大多身负重伤。

往时作战,面对战场上还存活的贼兵,大家抱的都是斩草除根的想法。

可这一次,杀死那些还活着的贼军,反而能够马上结束他们的痛苦,这样的行为却仿佛是行善一般。

“还好忠勇卫是属于自己这一边儿的。”这是许多凤翔唐军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忠勇卫军帐中,这几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龙尾陂一战,忠勇卫算是正式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以两千人马,一战剿灭贼军两万、斩杀贼军先锋王璠之子王重,刘瑧一时名声大噪。

因为此战之功,刘瑧被郑畋擢升为陇州刺史,忠勇卫将士也各有封赏,可谓皆大欢喜,唯有刘瑧不太开心。

此战歼灭贼兵两万,斩杀贼兵主将王璠之子王重,但王璠这个贼兵主将却逃了回去,不能不说遗憾至极。

此外,忠勇卫人数本来就少,这一战又死伤近百人,让刘瑧心疼不已。

最气人的是,这些死伤大半还是飞雷炮炸膛造成的。

对此刘瑧十分无奈,以大唐的生产力和制造水平,打造十门飞雷炮已是勉强,无法再强求更多了。

龙尾陂一战,飞雷炮有六门当场炸膛,另有两门损坏严重,如今只剩两门飞雷炮可用。

之后再有大战,若不能依仗飞雷炮,忠勇卫就只能靠人命去填了,这不是刘瑧想要的结果。

唯一让刘瑧觉得欣喜的,就是自己因功被授予左神策军指挥使之职,算是聊以慰藉吧。

对比刘瑧的不开心,郑畋就是很开心。

龙尾陂一战,吓破了尚让、林言的贼胆,早早领兵逃回了长安,不敢再攻凤翔。

这一战不仅将贼兵吓破了胆,大唐各军也是震惊不已,各路兵马闻之都是士气高涨。

泾原程宗楚、秦州仇公遇、鄜(fū)延李孝昌、夏州拓拔思恭更是率兵前来与郑畋会盟,共讨黄巢。

一时之间,唐军声威大振,黄巢则龟缩长安,没了往日的嚣张。

酝酿一番之后,郑畋提笔在纸上先写下了“讨贼巢檄”四个字,随后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便孕育而出。

次日,一个个信使怀揣郑畋亲笔撰写的《讨贼巢檄》奔赴各地,刘瑧也在郑畋相召之下特来相见。

看着手中的《讨贼巢檄》,刘瑧内心由衷地感叹,郑畋对大唐果真是真爱。也只有郑畋这种大唐的真爱粉,才能写出如此严肃又肉麻的文字。

听了几句刘瑧略微浮夸的夸赞之后,郑畋才将话头转到正事上:“龙尾陂之战,你居功至伟,但从此战也可看出,你杀伐之心过重。老夫不愿见你他日误入歧途,欲收你至门下,授我毕生所学,引你入正道,你可愿意?”

刘瑧听了一怔,没想到郑畋找自己是说这个。

自从和田令孜那个大太监闹掰之后,刘瑧一直在发愁自己没有靠山的事情,谁知道刚瞌睡郑畋就来送枕头了。

“学生愿意!”刘瑧起身行拜师大礼:“学生,拜见老师!”

郑畋笑盈盈地扶起刘瑧,说了几句训诫之语后又问道:“老夫知晓你还未取表字,今日收你为门生,欲赠你一表字,如何?”

“多谢老师!”刘瑧有些期待起来。

“元,乃正气根本;璋,乃美玉;你的表字,便取作‘元璋’吧。”郑畋对自己给刘瑧取的表字很满意,但刘瑧却瞬间黑脸。

“老师,可以换一个吗?”刘瑧皱着眉头。

“怎么,不喜欢?”郑畋诧异万分,这表字寓意极好,可是自己想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元,乃万物之始;璋,乃玉之神器。这表字,学生怕压不住,反倒给自己招来祸事。”刘瑧言之凿凿地解释着。

“依你此言,的确有些不妥,是老夫疏忽了。取表字之事,待老夫再仔细考虑考虑,之后再说吧。”见郑畋没有强行给自己取表字,刘瑧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穿越者,但刘瑧也不敢和开局一个碗的那种狠人抢气运,万一抢不过被反被抢了怎么办。

郑畋尴尬一笑,随后又问道:“还有一事,你那飞雷炮威力震天,能否大量制造?”

早在打造飞雷炮之初,刘瑧便知道迟早会有人这么问,因此早早就在心中准备好了答案:“打造飞雷炮的材料极为难得,学生也是偶然才得到一些,如今已经全部用了,若想再打造多余的飞雷炮,学生也难以做到。”

“如此也好,此物威力虽大,却过于噬血狠辣,不可多用。”一想起那日龙尾陂战场上的场景,郑畋心中总是久久不能平静:“还有,飞雷炮绝不可落入黄贼手中,你可知晓?”

“这个学生明白,绝不会让飞雷炮落入黄贼手中。”刘瑧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也不会落入大唐军队。”

郑畋闻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如今黄贼龟缩长安,正是进兵之机。你即刻回去准备一下,随大军一起东进。”

回营之后,刘瑧又开始忙碌起来,为大军东进做准备。

另外,刘瑧还抽空给李婉儿回了封信。

此前李婉儿有信寄来,说的虽都是些入川途中的见闻,但字里行间隐隐皆是相思之意。

刘瑧原本不愿回信,但怕对方冲动之下做些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思索数日,还是回信安抚了一番。

数日之后,忠勇卫跟随凤翔大军一起进驻周至县。

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刘瑧也是感慨颇深。时隔数月,却仿佛已历千年。

再次回到周至,这里已没有了往日的恬静与安宁。

大部分百姓之前已被转移到了兴元,只有少部分人还固守在这里,卜安明也是。

当初护送李儇南下兴元的时候,刘瑧劝卜安明一起去,可卜安明却拒绝了:“本官是周至县令,绝不能弃县中百姓独自逃离。”

以前只觉得卜安明是个只会“和稀泥”的官场老油条,如今看来,卜安明或许不完美,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好官。

因此这次重回周至县,刘瑧便第一时间去见卜安明了。

两人再度相见,也是分外感慨。

“黄贼窃据长安之后,贼兵初时还能克制脾性,善待百姓。然而贼兵便是贼兵,未过几日,便本性暴露,再度驱害百姓,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甚至还有贼兵跑到周至县来劫掠,与山匪无异。”卜安明越说越气愤,一拳径直砸在桌上。

对于卜安明说的这些,刘瑧其实都知道,毕竟陆沉的侦察特战队可不是养着吃闲饭的。

刘瑧甚至都还知道,贼兵们给自己烧杀抢掠的行为取了个名号,谓之“淘物”。

其实对于打土豪、分家产这种事情,刘瑧觉得不算什么,毕竟长安的那些高门富户也没有几个是好东西。

可你欺负普通百姓,这就过分了。

就冲这一点,刘瑧说什么也要灭了黄巢,再顺便从大唐手里混点儿好处。

从卜安明口中得知周至县缺粮之后,刘瑧二话不说,当即调拨了部分忠勇卫的军粮交到了卜安明手中。

好在如今周至县的人口也不算多,些许应急的口粮刘瑧还挤得出。

告别了卜安明之后,刘瑧又回了趟刘宅。

如今这里又成了空荡荡的一座空宅院,原本刘瑧购置的那些家具器物,都已不见了踪迹,只有这一世父母和兄长的牌位倒在地上的灰尘之中。

将牌位摆好,又简单清扫了一下,刘瑧才回到自己房间,在一堆枯草上和衣而眠了。

凑合着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刘瑧便回城外的军营去了。

今日郑畋召集众将,商议围剿黄巢之事,作为忠勇卫的统领、郑畋的门生,刘瑧可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