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舞弊的风波,在林尘和苏林峰的巧妙干预下,如同被扑灭的烛火,迅速归于平静。毕竟,对于众多寒窗苦读的举子来说,个人的功名前程远比一场舞弊案来得重要。当三月初二的榜单公布于众,那三位被牵连的举子黯然失色,名字并未出现在金榜之上。而那些成功上榜的幸运儿们,则如同春风中的得意马儿,马蹄轻快,心情欢畅,仿佛一日之间便能看尽长安城中的繁花似锦,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荣耀与欢喜。
状元游街是大夏朝的传统。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以后,状元会带领诸进士拜谢皇恩,然后去长安左门外观看张帖的金榜。等观榜结束,各自回家。之后,状元会率领新进士看榜,顺天府尹会给状元插花、披红绸。新状元会骑上御赐的高头大马,走过天街,这就是“金殿传胪”的仪式。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一旦金榜题名,就像鲤鱼跃龙门一样,成为新权贵。所以,长安左门也被称作“龙门”。
每当这个时候,京城的百姓都会出来看热闹。大家都想看看状元和那些进士的风采,就算是沾一沾状元公的喜气和才气也好。张宗看着楼下新科进士打马游街、春风得意的样子,很担心师兄会受不了刺激。这个位子是沈思齐选的,正好对着游街的队伍,新科进士披红挂彩的样子看的很清楚。等队伍渐行渐远,街上凑热闹的人也都散了,要么回家,要么跟着仪仗队走了。茶楼里倒是很清静。
沈思齐看到队伍走了,转头就看到张宗盯着自己,心里又感动又好笑。他伸手在张宗眼前晃了一下,看到张宗不好意思地朝自己笑,嘴角勾起一抹笑说:“我选这个位子就是想看看,要是真受不了,我也不会选这里啊。师弟,你学问好,就是爱操心。”
张宗看着师兄脸上的笑容,觉得自己白担心了,简直对师兄无语了,翻了个白眼说:“我这不是怕你看到这些触景伤情嘛,真是好心没好报!”
沈思齐一把抓过酒壶,倒了一杯酒,说:“我这次能脱身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能奢求更多呢?”他把斟好的酒递给张宗,见张宗接了,又说:“程公因为这件事被革职了,以后在官场怕是难有作为了。我只是被取消了这次科考成绩,还好举人功名还在,大不了三年后再考就是了。”
张宗接过酒,然后说:“程公这次虽然被革了礼部的差事,但皇上挺看重他的。不管怎样,他总会有个容身之处。程公向来对修书感兴趣,皇上可能已经给他谋划好退路了。”
沈思齐看着张宗一口喝完杯中酒,问道:“我有个疑惑,想让师弟帮我解答一下。”说着,他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几口。
张宗没注意到这些,只顾着拿过酒壶给自己倒满,然后说:“这醉仙楼的杏花酿果然名不虚传。嗯,师兄你有什么问题啊?”
沈思齐把酒杯放在桌上,盯着张宗说:“这次弊案影响很大,我只是个小举子,程大人都被革职了,我却没什么损失,功名也都还在。师弟,你说实话,你到底出了多少力才把我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
“噗!”张宗刚咽下去的酒全喷了出来。这会儿酒楼人少,二楼更是没什么人,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张宗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目光有些犹豫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帮你的人不愿意透露。”
其实是皇帝在背后帮忙,那些人的目标是程公,根本不在乎这些举子。
虽然张宗很想把背后的人告诉沈思齐,但想到魏公公的嘱托,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见沈思齐皱眉,张宗说:“师兄只要下次一举中第,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这个人虽然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他对师兄没有恶意,对我家也没有什么企图。”
张宗知道沈思齐问这个,是担心自己为了救他付出很大代价,甚至牵连到家族。他这么说,是为了让沈思齐安心。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作为天下之主,皇帝能多看自己一眼,已经是很大的福分了。
见张宗这么说,沈思齐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住张宗的话,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张宗这么说。
只是他在苦恼的时候,也有人同样在郁闷呢。
三省六部知道吧,虽然三省早就成为历史了,但六部留了下来,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
这工部向来排名靠后,比不过吏部掌握百官考核,也比不过户部管钱,更别提礼部主管科举了,兵部就更不用说了。刑部就算被大理寺分权,也比工部有存在感。
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垫底,工匠也强不到哪儿去,所以工部才这么弱。再加上工部尚书本人也不是很强势,最近几年工部也没做出什么大事,这工部的话语权自然越来越小了。
不过工部侍郎郭攸之可不在乎这些,毕竟工部尚书也是尚书,二品大员呢。大夏朝没有一品的实权官职,二品已经是文官的巅峰了。
以前还有丞相,现在的内阁大学士虽然处理天下事务,但也只是正五品,虽然权力大,但地位不高。
当老尚书程敏振卸甲归田,朝中上下皆知郭攸之心中的小九九。他自恃资历深厚,对这个空缺的尚书之位早已觊觎已久,自信满满地以为囊中之物。谁又能料想到,苏林峰竟出人意表,从陕西马政那里调来了右都御史杨清,这位以干练著称的能臣,就这样空降成为了新的工部尚书。
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将郭攸之打得七荤八素。他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却不料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杨清不仅政绩斐然,而且深得圣眷,自己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恐怕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郭攸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失落,也有不甘,更多的是对这位新尚书的好奇与忌惮。
他暗自思忖,这次行动是否早已被苏林峰和崔万之看穿,自己是否早已成了他们眼中的跳梁小丑。郭攸之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然落空,而未来的道路,将更加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