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触最深,莫过“武者”在这世界的地位。
用“高人一等”形容,都算看低他们。
牛四在安州城时,有个同租一张通铺的床友,四十出头的年纪,靠收粪水谋生,说是另一个“张老爷子”也不为过。
突有一天,他修出血气。
当场把平日总欺负自己的那几人杀了。
但安州城主并没抓捕,更别说责骂、处罚,只是嗔怪几句,让人把尸体埋葬了事。至于那杀人的中年汉子,被人重金请走,从此锦衣玉食、一步登天、跨越圈层。
宋青对此也没太意外。
以名为“个人实力”,本质“暴力”为主导的世界,自然是有能者居上,只是难免觉得“吃人相”太露骨了些。
武者,修血气,壮肉身。
最初入门,名为“淬血身”,以修出血气为门槛标准,等周身血气游龙,便可称作“血身圆满”。
再之上的境界,是叫做“炼玉骨”。牛四也只是听说过,没亲眼见过这等境界武者的本事。
修炼说难,倒也不难。
一套炼法足够。
安州城内里一抓一大把,丢个砖头出去,都能砸中几个武者。
可要说不难...
牛四三十多岁,还差临门一脚。
资质平平是一方面。
更多和资源供给有关。
武者修炼,身体是根本,闷头苦练也许会有成就,可远比不上堆砌资源的灌注。
血肉大食、灵草宝药...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牛四明白这个道理时,已是二十多岁,身体不再成长、乃至开始衰败,一步落后而步步落后。
以他的经验来看。
二十岁之前成为武者最佳。
再往后每长一岁,难度都成倍增加。
就算侥幸成为武者,也很难再进一步。
至于练法,记忆里也有。
是牛四打工攒了三年的钱,十八岁时,从武馆学来的一门拳法——镇山虎形拳。
正当宋青打算多翻阅几遍记忆,学习拳法时。
眼前忽弹出提示。
【捕获知识点,拳法:镇山虎形拳】
【等级评定中...】
【为:不入流练法】
【是否消耗两点功禄、消耗魂晶,学习此门练法,并获得魂晶主人全部知识进度】
这是...
他眼里绽放明媚神采。
技能点的意思?
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没着急同意,而是又重头梳理一遍记忆,确认没有遗漏重要信息后,果断使用资源学习。
【消耗功禄两点】
【目前进度:1/1000】
【已学会镇山虎形拳】
咔嚓一声——
宋青手中魂晶四分五裂,内部婴儿作一道乳白色流光,从眉心间没入。
脑海中知识涌现。
是牛四关于“镇山虎形拳”的全部领悟,十多年的经验灌注进来。
他细细揣摩,到兴起时,拖着还疲惫的身体站起。
虎是林中王,象形它的拳法,走的也是刚猛的路数。
力发于臀尾、走脊骨,而通全身。
只是还没打完一套,宋青就立马止住。
他能感受到,肌肉那种微微作痛的撕裂感,这具身体目前还承受不住这门拳法。
也立马明白是什么原因。
习武的熟练度上去了,可身体还没跟上。
牛四虽没成为武者,可三十多年打熬出来的身体底子,异常强壮——正常人谁能被凳子凿那么多下,还能留半条命的?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差远了。
要补!
要吃血肉,要灵草、宝药。
宋青一低头,目光落到那具尸体上。
蹲下身熟练摸去,掏出一只麻布钱袋,不用数,就知道里面装着七十多文钱。
除此之外,身上就没别的东西。
记忆里都记的一清二楚。
尸体也要处理,倒也不难,这家贫苦,住在镇子边缘地带,找块破布随便一裹,荒郊野岭一丢。
虽说这般潦草,迟早会被人发现...
可宋青要的就是这个“迟早”的时间。
等把那泼妇解决掉,就上山去。
就算被发现,那时自己人早就在秘密基地了。
他忙碌起来。
朝阳烧红了天边,滚一轮大日出来。
镇子里,泼妇家中。
干瘦男人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扭头看屋子里狼藉一片,酒瓮倒地,还没喝完的酒撒了一片,让他揪心的疼。
再一看自家婆娘,床上呼呼大睡得正香。
他拎起棍子,照屁股就狠狠抽一下:“睡,还睡,四爷昨晚回来了吗?”
泼妇一惊,挣扎起身:“没,没回来。”
“还没回来?”干瘦男人又看一眼酒瓮,自己找补起原因,“喝多醉在哪处了吧。”
泼妇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这事该不会办砸了吧。”
干瘦男人瞪眼:“能砸?”
“就你弟那小身板,还不够四爷剔牙。”
“你看看去。”
泼妇把头一摇,抓住男人的手:“咱一起去。”
昨个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后怕没散,不敢独自去。
干瘦男人啐一口:“让你干啥都干不好,昨晚酒瓮倒了也不知道扶一下,跑了半罐子。”
“现在让你跑个腿也要折腾我。”
“那分明是你自己弄洒...”泼妇嘟囔,小声反驳。
干瘦男人一扬棍子。
泼妇立马住嘴。
“算了,收拾下,一起就一起。”干瘦男人扯了扯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衣衫,把手一甩,“正好拿了地契、房契给卖了,我听说朱掌柜正收着呢,价格还美。”
他们俩人磨磨唧唧出门。
日头见高,都快正午了。
才走过一条街巷。
泼妇突然停下脚步,扯住自家男人的手臂。
“又做甚?”男人不耐烦一甩,低头瞪眼看去。
泼妇死死盯着前方,面如纸白,哆嗦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前方:“你...你看那,是不是我那弟弟。”
弟弟?
都和四爷谈好要杀了他。
还能活着?
男人冷笑嘲讽,边抬头看去:“真当四爷吃素的?他手下人命都不知有好几......”
话卡在喉咙间,再后面的字吐不出来。
肉铺前,一位穿着补丁衣衫的少年,数着铜钱和老板交谈。
最让男人在意的,是少年腰间别着的那把刀。
昨晚见过不止一回。
正是牛四手里的那把剔骨刀。
怎么...
在他手里?
“是不是我弟弟。”泼妇又抓住男人手臂,都快抠破衣服刺入皮肤,声音拖着几分软弱。
她已经认出来了。
只是不敢相信。
男人想吞咽口水,可喉咙里干涸,舌头都黏在上颚。
他想不通。
一个本该昨晚就死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带着本该杀死他的那个人的东西。
难不成......
他脑子浑浑噩噩。
突然,就看到少年抬起头,迎着阳光,照映脸庞金灿灿,镀一层圣光似的,朝着他们露出温柔的笑容。
明媚、灿烂。
和老板招呼一声,就朝他们走来。
宋青的笑,是发自内心。
本就打算买过肉,去找他们的。
没想到送上门来,省得自己再多走几步路。
“姐姐,姐夫,这么巧。”他很自然的打起招呼,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泼妇心虚,不敢说话,只把男人手臂抓得更紧。
男人也没说话,目光一低,落到他腰间那把刀上。
宋青循他目光一看,咧嘴一笑:“昨个四爷都和我说了,也都说好了。”
“还给钱让我买些肉,做几个菜,宴请你们。”
“既然撞见,那就一起回家?”
泼妇和男人茫然无措。
这听起来很合理,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心里直打鼓。
有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宋青笑得更温和,语气也更轻柔:“怎么,姐姐和姐夫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