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是个巧合

昨夜的对话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

而在第二日的清晨,等待了一夜的礼车悄无声息的“滑”在了赵景的家门前,礼车的蓝色小旗上绣着烫金色的圣剑纹路。

这样的纹路赵景十分熟悉,但在一个樱岛人的车上见到这样的纹路,他还是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

礼车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披着蓝色制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低下了头,视线丝毫不在赵景的身上停留,只是礼节恭谨,腰杆笔直。

他的笑容要比柳园斋木和煦的多,只见老人话语客气地说道:“赵景先生,如果并不冒昧的话,我希望能够稍微了解一下您的日程。”

“家主希望能够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安排您和大小姐见上一面。”

自己不行找个老头来是吧?以为我是个尊老爱幼的?

“我的日程并不重要·······算了,不麻烦的话,就今天怎么样?”

医生揉了揉眉心,无奈但并没有拒绝病人家属的好意。

“如果您有时间,一切都再合适不过了。”老人做出收拾,礼车的后车门打开,“还请您上车稍稍休息片刻。”

礼车平稳地载着客人一路前行,赵景也在思索手上有些棘手的病例。

早醒的松鼠们爬上高树,目光好奇地追随着这辆顶着蓝色小旗的礼车而去。

礼车的目的地是京都的远郊,如果是为了方便正常的工作,它的目的地应当是京都的中心,那里也是樱岛的心脏,十分契合柳园家的权势。

但这座庄园修建的目的,本身就和工作扯不上关系,更不必谈什么方便的工作了。

赵景的视线透过车窗,目光看向了林冠遮蔽的天空。

这个时间点所有人当然都醒了,唯独这条道路还在沉睡,道路两旁高大的古树遮蔽着目光所及的所有天空,连太阳也无从窥视这条藏在林中的长道。

在树干的高处,还有人专门点缀了青蓝色的灯笼,确保整条古道被温润的光所照拂。

这样的行为其实挺神经的,但特殊。

赵景以前也问过某个人,这些明明并不有趣又十分繁琐的行为,为什么总有人在追捧它们。

而对方的答案是,麻烦的行为之所以会被人们推崇,就是因为它们足够麻烦。

这个答案似乎是很久之前听到的了,久到了连他这样念旧的人,也只记得一双赤红色的眸子。

“它们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足够麻烦,麻烦到了能够轻易筛选出一批做不到的人,而这样素来不会是这些麻烦需要麻烦的对象,刚好也是追捧这些麻烦行为的人所不需要顾及的那一批人。”

这个答案后来赵景总结了一个简单的版本,我有我能做,你不能,我就可以不在乎你是谁了。

这是一种简单的筛选——用财富去进行筛选,是多种筛选模式之中相对简单好用的一种。

他和老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这条长道上只剩下了河水奔涌的声音。

林荫长道的尽头是一座白色的大理石桥,这条长道的修筑者浪费了很多东西去彰显地位,反而是这座石桥就显得十分朴素。

赵景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他贯来散漫,但在某些关键的时间和地点也不敢掉链子。

和柳园斋木的见面倒不必如此,大家还是挺熟悉的,但见一位需要了解的陌生人,他的某些本能习惯性地就开始操作这具已经习惯了懒散生活的身体。

石桥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庄园,并没有任何的欢迎者,礼车带着赵景安静的驶入大门。

没有等老人拉开车门,赵景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礼车。

下一瞬间,本应该呆在礼车上的老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笑容仍旧毕恭毕敬,温声说道:“请跟我来,客人。”

“麻烦了。”赵景微微颔首。

他的内心其实稍有一些古怪,这一路走过来倒也没有什么波折,但还是有一种过五关斩六将的错觉。

只是见一个人,而且柳园斋木多半已经提起过了这件事情,他还是要走一段相对漫长的道路。

这种感觉还挺有趣的。

已经到了庄园里,总算并没有遇到什么更多的画面,赵景被老人领着,一路通行,最后走到了一座相对封闭的小房间内。

如果这里就是柳园斋木女儿的住所,想必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不去多想这个老爹是如何苛待自己的女儿的。

这并不是庄园的中心,周围也没有女孩子喜欢的任何要素——樱色、花鸟、可爱的小动物·······整座房间和庄园十分割裂,在它之前的长廊上摆满了各类名家大师的作品,平滑大理石地板上光可鉴人,正好是各类樱岛动漫中很常见的关窍,只要低下头,就能够窥视少女裙下的风景,或者对方脚下一滑,也可以自己滑进你的怀中。

在这么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聊地板可以反射少女的裙摆风景,赵景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的。

而在这座房间的附近,廊道被人专门分割,变成了某种黑色的硬木。

色调黯淡,摆设简朴,赵景沉默了片刻,方才上前敲响了房门。

“请进。”

回答声音很快,和昨日赵景的沉默完全不同。

赵景推门而入,忍不住挑了挑眉。

房间的摆设和它外面的景色带着相似的乏善可陈,简朴的大床,一张长桌。

但风景本身要看人的。

端坐在长桌前的少女穿着朱红色的长裙,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头上盘着发髻,连同发间都插着朱红色的玉石发簪。

柳园弥礼单手托腮,神色随意地像是和一位老朋友会面。

按照柳园斋木的描述,他的姑娘应该是一位年轻的神经病,但此刻她美的不可方物,像是金玉阁楼之中姿态端仪的矜贵千金。

“您好,赵景医生。”

大小姐站起身,话语透着不合时宜的轻快,“我等您很久了。”

“劳您久侯。”赵景愣了一瞬间,旋即恢复了平静。

他并非为这女孩特殊的美所动容,让他所沉默的,实际上是从柳园弥礼身上看到的熟悉。

但这显然并不对劲。

一个樱岛大小姐和他在大夏时期的生活显然不会有任何的牵连,在她身上看到老朋友的熟悉,那就更加扯淡了。

如果不是真的如此巧合,双方的衣着品味十分相似,那么这身装扮显然是柳园斋木所挑选的。

赵景心下一沉。

坏了,这老东西该不会真的快死了吧?

父亲大概只会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真的把自家姑娘的未来完全交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里。

“嗯,需要和您聊的事情其实很多,但也许我们之后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柳园弥礼精致地面颊上看不出任何和羞愧有关的情绪,“不如我先和您直入正题,聊一下我的病症?”

“请讲。”

赵景神色一正。

这样的病症其实很难说出口,病患也不是一定会和医生坦诚的,更何况是如此让人难堪的问题。

和患者的斗智斗勇,未尝不是医生的一种日常。

但柳园弥礼大大方方地和一个刚见的医生如此坦诚,赵景也忍不住心怀期望。

搞不好她的问题并没有这么严重呢?或者干脆就是柳园斋木理解错了?

这很正常的情况嘛,就柳园斋木那张冷脸没办法和女儿好好沟通,这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家庭医生的初步确诊中,我的情况上稍微官方一些的说法您也已经很明白了,简单一点的说辞就是,对性行为有一定程度的热衷。”

赵景神色正常,耐心聆听。

患者都敢大大方方,他当然不至于扭扭捏捏。

抛开柳园弥礼的特殊家境,她的问题其实也算不得有多严重。

严重的是有柳园姓氏的姑娘得了病症,而不是具体的什么病症很严重。

“诊断的具体反应,其实就是自我发电频率的提升。”柳园弥礼稍作沉默,面颊上不免有些嫣红,“这部分因为家庭医生必然会和父亲禀告,所以我稍作修改了一部分。”

“可你似乎打算把遮掩的部分告诉我。”赵景挑了挑眉,忽视了所谓的自我发电。

他绷得住。

“您是特殊的,赵景医生。”柳园弥礼大大方方地说,“柳园家有很多家庭医生,更加适合随身治理观察我的并不是没有,但在您上任之前,她们全部临时有了某种治疗任务,暂时无法为我服务。”

“在官方的层面上解释,也就意味着日后这个理由可以用来规避医患、师生一类的恋爱关系的审查,因为并不是您主动或者我主动,而是主观层面上,当我病症发作的时候可以为我紧急进行治疗的人只有您一位,所以审查人员不得不承认这是一起偶然巧合因素导致的特殊走向,官方审查允许并且会相对宽容这些意外因素。”

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巧合制造起来,又能有多麻烦呢?

赵景:???

老哥,你这·······你连你闺女都骗不住,当时是怎么绷住那张脸和我说话的?

还好,我是个品德高尚的人。

“你希望它是个巧合?”他有些无奈。

话题这就偏了。

“父亲希望它是个巧合。”柳园弥礼轻声说,“所以我当它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