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朝堂争锋(上)

诏书诵读完毕,刘裕神采奕奕地现身。与之前病弱之态截然不同,他此刻容光焕发,步履从容,稳健地登上大殿宝座。他轻挥衣袖,目光如炬,向群臣问道:“众位爱卿,还有何要事需上奏?”

王弘听完,当即手持玉笏,步履沉稳地走出朝班,声音洪亮,目光坚定,神情肃然的参奏道:

“陛下,臣要参奏武昌县公,武昌县公谢晦纵容属下贪墨,御下不严,致使中军腐败,乱象丛生,若不是秦王殿下大力整饬,这中军何以拱卫朝廷?更为严重的是,有传闻称其私下卖官鬻爵,玷污了朝廷的名声,败坏了官场的风气。”

说罢,王弘顿了顿,环顾四周,似乎在看大殿之上众人的表情,除了一部分自己的门生故吏,神情激愤之外,更多的人竟然是冷眼旁观,这让王弘十分不解,但旋即又继续说道:“但这封诏书对于武昌县公的惩处,仅仅是罚俸一年,罢官免职,这实在是太轻了。陛下,如此惩处,不仅不能起到震慑作用,反而会让其他官员觉得贪腐并无大碍,从而助长不正之风!”

王弘一语说完,廷尉王虞便站了出来:“陛下,王常侍所言甚是!望陛下对此事进行严查,以正朝纲,以平民愤。只有这样,才能彰显陛下的英明与公正,也才能维护朝廷的威严与法度!”

刘义真看在眼里,心中感叹道,这王弘、王虞两兄弟果然是心齐,看来痛打落水狗的精髓也让此二人学了去,实在是厉害!

谢晦一听二人参奏自己,并不多说,只是躬身走出朝班,俯地叩头道:“陛下,王常侍与王廷尉所言甚是。臣荷皇恩深重,忝受荣宠,不期竟为奸人所乘,蔽臣双目,使臣失察。臣自知有罪,愧对皇恩,请陛下削臣爵位,贬臣为庶人,以警效尤。臣甘受任何责罚,以明臣心之悔悟。

说罢,谢晦便俯地痛哭起来。

刘义真心中感叹,这苦肉计用的真好,当庭认罪,并不申辩,他自然知道有秦王殿下和陛下护着自己,毕竟下诏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的安排。

此刻不过是刘裕察探当前朝堂势力划分而已。

“父皇!”还没等刘裕发话,刘义真抱拳走了出来,“我与武昌公为此次整改中军的负责人,这些时日接触,儿臣自然对武昌公人品极为了解。武昌公固曾有过,然能自省其非,改过迁善,诚为难能可贵。此次整改期间,武昌公既不偏袒徇私,亦不插手干预臣之决策,其公正之心可见一斑。儿臣思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在于能否知错即改,以求自新。武昌公既已展现悔过之诚,儿臣以为,应予以宽容与鼓励,俾其继续为朝廷效力,以功补过。”

见刘义真横插一杠子,王弘气的牙痒痒,这秦王殿下为何如此袒护谢晦?但转念一想,这秦王乃谢家女婿,前些日子设计拿谢灵运开刀,也是秦王殿下一同搅合,搞得不了了之,这次也是如此,自然就不奇怪了。

但人还是要参的,王弘准备继续谏言,但听刘裕轻轻咳了几声,打断了王弘的发言,自顾自的岔开了话题:“刚刚之事,诸位爱卿均言之有理,姑且先放一放,诸位看。”说着便挥了挥衣袖,指着跪在殿上的谢晦道:“武昌公不尚且跪在此处?诸位爱卿既然觉得武昌县公有错,何不再让他多跪一会儿?”

“谢晦!”刘裕提高了音量,满脸怒气的说道,“朕罚你多跪一会儿,你可服气?”

谢晦哪里敢多言,依旧俯地道:“陛下,臣知错,臣不敢有怨言!”

“好!”刘裕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既然如此,朕这里还有一件大事,昨日收到急报,说五溪蛮族聚众叛乱,现已攻陷茶陵、广兴、永新多座县城,现已着实成了气候,诸位爱卿,可由何人领兵征讨之?”

听闻此话,众臣均沉默了半晌,忽然左卫将军张邵站了出来,谏言道:“陛下,此等疥藓之疾不足为患,安北将军赵伦之常年镇守襄阳,可命赵将军所部前往此地剿匪!”

尚书仆射徐羡之听了刘裕的描述,得知此三处大部分在江州境内,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张将军,此言差矣,赵将军镇守重镇襄阳,非必要不可轻动,贼寇泛滥之地,在江州,何不命王刺史领兵讨伐?”

王弘一听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这个江州刺史乃是遥领,而且自己久经文事,从无领兵出战的经历,虽说是些匪徒,但据说此蛮不通人语,茹毛饮血,甚是凶残,王弘心中没底,却又不敢推脱,汗流浃背的矗在那儿。

刘裕瞥了一眼王弘,见王弘神色紧张,笑着说道:“王常侍常伴朕左右,朕身边离不开他,诸位爱卿,再换一个吧!”

见刘裕竟然为自己说话,王弘向着刘裕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沉默了半晌,却无人站出来领命,刘裕有些不满的说道:“当初诸位爱卿大多随朕南征北战,何至于今日高官厚禄,反而如此畏首畏尾了呢?此等小贼,难道需要朕御驾亲征?”

就当此话问完,跪在那儿的谢晦忽然喊道:“陛下,罪臣愿意戴罪立功,前去剿匪!”

刘裕大喜过望,刚想夸赞谢晦,却听刚刚汗如雨下的王弘高声反对道:“陛下,不可!武昌公虽有悔过之意,但他先前论罪尚未清算,怎可轻易委以重任?倘若此次再出差错,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还请陛下三思。”

此话若是别人说还好,可此话偏偏是刚刚刘裕为其解围的王弘之言,这着实领刘裕不快。

“哼!”刘裕冷哼一声,“那既然如此?王刺史!你贵为江州刺史,可有平叛良策?”

王弘一愣,自己虽为江州刺史,可仅仅是遥领,对于江州一亩三分地,他并不了解啊!

再说,自己仅仅是个散骑常侍,只是个虚职,若是想了解战况,自然是尚书省五兵曹最为知晓,这让自己哪里空口白话说出破敌之策?

“陛下,对外征战,应当多听听武将之言,臣乃文官!对此并无韬略!”王弘尴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