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鬼了。
别说亲身经历,就是听船上的海盗们吹牛,也从没听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我人在太空的巡洋舰上,睡一觉就被拖到什么异空间,本以为掏过了大粪就该醒了,结果一睁眼——哈!全新版本!
陈北尔小心翼翼地缩起身子,连呼吸也渐趋绵长,他慢慢地挪动脚步,轻声躲进了阁楼的阴影里。
下楼的位置倒是离他不远,但陈北尔望了一眼,那上面居然特娘的安着一个厚重的钢铸闸门!
这东西一般是银行的金库才会用!
想要从那里离开,势必会惊动屋里那个女人,现在情况不明,陈北尔不想轻举妄动。
这是哪儿?那是谁?
陈北尔压下心里的焦虑,尽可能地观察四周,分析线索。
首先,这大概率不是在太空中。
舰船自不必说,就是空间站,也不大可能有这样的房屋,木头对于太空来说实在是稀缺资源。
那么,这里只可能是地球,或者火星,二选一。
想要求证,恐怕得离开这间阁楼才有办法,陈北尔暂且按下这第一个问题,转而看向那个坐在桌子边上的女人。
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借着油灯,陈北尔能看到她的侧颜,面相上应该三十岁左右,皮肤白嫩,保养的很好,眼角还有一颗明显的泪痣,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和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胸很大。
这会不会是那个灰袍人的真身?
陈北尔觉得不像,一来有形体上的差异,再者,那些神奇的手段,只可能出自强大的星变者,而眼前这个女人,陈北尔上下扫遍,也没有发现钢钉的痕迹。
倒是她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封拆开的信,陈北尔很想看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会不会有相应的线索。
可惜,躲藏潜伏是他的战术素养,不是他的星变能力,除非对方又聋又瞎,否则稍一动弹肯定会被发现。
要不然……干脆挟持她算了?
不是星变者,那对陈北尔来说就没什么威胁,控制住不是难事。
陈北尔正在衡量要不要出手,忽然,那座椅上的女人极其自然地转过头,向着陈北尔望了过来!
阁楼太小了,陈北尔藏身的地方本来也不周全,只是借着阴影勉强盗铃,这女人一眼投来,绝对把陈北尔看了个清楚!
陈北尔当机立断,一跃蹿出角落,右臂肌肉鼓起,呼的带起风声,朝着女人的脖颈抓了过去!
奇怪的是,陈北尔气势汹汹地从角落里冲出来,这女人脸上的神情居然全无动摇,她面色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非常自然地站起了身子。
原本抓脖子的,这一下让陈北尔按在胸上了。
入手的触感确有弹性,但很微妙。
陈北尔眯起眼睛,这种弹性相当坚韧,不像是女人的身体,更像是一个充足了气的皮球。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是的,他的确没有触碰到女人的身体,在手指与米白色的毛衣之间,有一层淡淡的金色薄膜,隔开了本该触碰的两个人。
尽管正对陈北尔,可女人的眼眸中并没有他的倒影,她从座椅上站起身,朝着陈北尔原本躲藏的位置走过去,两人的身体交错时,淡淡的金色光华模糊了陈北尔的身躯,女人就这么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旁观……这是陈北尔第一个想到的词。
陈北尔躲藏的角落里有一个抽屉,女人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然后重又坐回到了桌子面前。
她来回行走,陈北尔的身躯宛如幻影。
不过,当男人试图主动触碰她时,那带有韧性的金色薄膜就会出现,并象征性地阻止他。
之所以说是象征性的,是因为陈北尔感觉这股阻力并不强大,如果有心想要突破这层薄膜,应该是能做到的。
但眼下,他没有贸然尝试。
“旁观”恰是他需要的视角。
陈北尔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到女人的身后,他按住书桌的一角,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到了女人正在翻看的那本厚厚的书册。
是账本。
女人是随手打开的一页,此时正在往后翻找,陈北尔扫到了几项条目,有薪酬、设备、税款之类的。
而伴随着账本越往后翻,陈北尔注意到上面渐渐看不到多少进项,有时甚至整页整页的都是支出。
看来,似乎经营不善的样子。
账本翻到最后,女人按着册子的手慢慢开始握紧,原本柔美的面庞因为眉头紧锁而显得异常幽怨,良久之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侧过脸,将目光放在了那封一开始的信上。
陈北尔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我亲爱的梅尔维夫人:
知悉您的丈夫、白稞城有数的强者、青禾安保的所有人戴冯森先生意外去世,我感到非常的悲痛,且遗憾。
作为他的好友,我当时远在昔布莱领,未能参加他的追悼仪式,对此我深表歉意。
近日,我已返回东部城邦,听闻贵公司屋漏逢雨,运气不佳,周转面临难处,我极是焦急。
所幸,我手中恰好有一些古道热肠的客户,正在寻找可靠的产业投资,如果您有意向的话,我会尽力帮忙。”
信的内容就到这里,落款是“爱荧惑星际投资公司,小王”。
呵,自称“好友”,落款“小王”,硬来蹭业务的。
陈北尔冷笑了一声,重又看向信件的开头。
白稞城,青禾安保……这不正是马丁委托中介投资的那家公司吗?
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信件开头称呼的梅尔维夫人,按信里的说法,她的丈夫,原本的老板戴冯森已经去世了,如果没出别的岔子,那现在青禾安保能话事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经营不善,周转困难,拿股份换点钱渡过难关,也没什么好抗拒的。
可别人不清楚,陈北尔还不明白吗,这家公司现在实际上的持有者,是持股超过一半的马丁。
就算青禾安保是戴冯森一个人出资创办的,到如今,还在梅尔维手上的股份又能有多少呢?
到这地步,还要往出卖吗?
还有什么意义呢?
梅尔维看不到陈北尔在摇头,她捏住信纸的一角,翻开了背面。
与正面工整礼貌的内容不同,信纸背面潦草地写着短短几句话。
“是个地球佬,你高价出我五十五的股,钱咱们对半分。
放心,那小子学历高,地球那边不会放他走的,公司还是你的。”
看到这,陈北尔慢慢睁大了眼睛。
诈骗。
而且字里行间,这骗的分明就是我亲爱的马丁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