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等到阳光浓烈，曹特勒早就说过了了，堡垒内部几乎不受自然光影响。
等到众人各自起身，负责后半值夜的虞见欣也很快回到营地——鉴于营地的位置比较好，也因为今天就要开始行动，曹特勒和虞见欣进行了两班值夜轮休，各自也休息了一阵。
简单整理了一下，青禾一行六人加上伊洛，便顺着往下的斜坡，开始向堡垒进发，唯一一个剩下看营地的，只有昨天和陈北尔达成交易的老车夫，他会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在营地这里等到陈北尔几人返回白稞。
这条向下的路也是铺着红棕色的砂石，显然并非是当年第二纪元留下的道路，因为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路上只有一些野兽行过的痕迹，大多是小型动物，偶尔也能发现大型野兽的掌印。
越向下走，光线越暗淡，前方开路的虞见欣提起了自己挂在腰间的灯，鲸油的光亮稳定柔和，很快驱散了黑暗。
“门在下方吗？”陈北尔问。
前面领路的虞见欣回道：“不在，在顶上，第二纪元似乎是用某种航天器进出的，我们打不开那扇天窗大门，在底下有一个损坏的排气口，以前我们都是从那里进去的。”
金属堡垒矗立在坑洞底部，大概有三十多米高，没用多久，大家就明显感觉脚下的道路开始趋于平缓，随即斜坡到了尽头，一行人转向进入了堡垒与岩壁之间的环形地带。
陈北尔试着用力踩了踩，可能是因为堡垒依旧在运作的通风设备的缘故，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地面居然也很硬实，比较特别的地方则在于这里堆积着厚厚的红锈——红风暴遗留的痕迹在这个坑洞中无法被自然抹去。
宝莱斯小姐斜挎着自己的医药箱，也在打量周围，她小声地说道：“好多骨头啊。”
阴暗逼仄干燥的环境，很容易引来食肉动物把这里当成巢穴，残留的骨头四散堆积在附近。
“泰克虫在这里建巢之后，野兽就少很多了。”
虞见欣高高地抬起手里的油灯，光亮照向远处，粗壮的通气管道显露在众人眼前：“我们到了。”
管道内部是数重金属打造的栅栏，都已经被破坏了，陈北尔走过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有些断口明显是人为的。
因为早就已经故障停摆，且被很多人使用通行过，管道内部除了一些吹进来的红锈，几乎没有别的脏污。
众人沿着管道壁，很快进入到了堡垒内部。
最先落地的地方似乎是个宿舍，两张双层床紧贴在房间的一角，空间相当狭窄，七个人站下来，几乎不再有空地。
“这里是堡垒的中间层。”曹特勒看向陈北尔，等待他的指示。
“老曹你们向上探索，我们往下，结束之后就还在这附近汇合，”陈北尔说着也拿起了自己的提灯，“遇到特殊情况不要急着作判断，一切能押后的事情，都等到汇合之后商量着来。”
曹特勒其实是希望陈北尔这队往上层去，让他去探索下层，毕竟下层靠近泰克虫巢，要危险一些。
不过总头已经决定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默默点头之后，攥着自己的复合弓，就招呼虞见欣和十三先行离开了。
眼看着自己的得力部下走远，身影消失不见，陈北尔提着灯，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三个人。
宝莱斯、李色瑞、伊洛。
还真有种斗兽场的感觉。
“我前方探路，李色瑞你负责后卫，我们的时间很多，不用着急，今天只把上层区域探索了，就算完工，矿洞部分，等明天和老曹他们一起下。”
陈北尔左手提起那个造型古朴的油灯，右手握着长长的直刀，率先走了出去。
一行人开始的地点应该是堡垒的住宿生活区，地形房间都比较规制，沿着过道一路走出去很久，都是狭窄的宿舍房。
这种全金属打造的生活环境，对李色瑞这样的火星土著来说比较陌生，对自小在战舰上长大的陈北尔，却倍感亲切。
“好压抑啊。”宝莱斯轻声说道。
太黑了，曹特勒口中“仍在工作的照明设备”，陈北尔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所有的光亮都系在他手中的那盏油灯上，入目所及，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金属结构，荒凉而又寂静。
没有人应她的感慨，包括李色瑞。
该说不说，到底是青禾出身，至少到目前，李色瑞还是展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安保员工素养的，他不说废话，精神专注，对周围的环境也始终保持警戒。
相比之下唯一一个有些不安的，居然是来自圣堂的伊洛小姐。
泛着金属光泽的黑紫色皮手套轻轻按在一间宿舍的金属门板上，一大块锈迹因此剥落，她望着举灯在房间里环视的陈北尔，说道：“是不是效率太低了？”
如果真要一间房一间房这样去搜，偌大的矿坑堡垒什么时候才能探索完。
“不低的。”
就在伊洛话说出口之后没几秒钟，陈北尔就提着灯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看了伊洛一眼：“上层堡垒是第二纪元的遗迹，残留的东西不管是流通到黑市还是上缴给高领主议会，都会得到可观的收入，在早几年的探索里，但凡是便于携带的物件，都已经被清扫一空了，你难道没发觉，这里房间虽然多，但却见不到什么摆设物件吗？”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让陈北尔去大海捞针，他还真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但好在这是一座早已被探索过很多次的堡垒，且伊洛相当肯定，那本日记就在这里面，这大大减少了陈北尔的工作量。
借着灯光，伊洛也往那狭窄的宿舍房里打量了一圈，的确就像陈北尔说的，那里面除了床和置物架，根本看不见半点摆设物件。
看似数量庞大的员工房间，其中绝大多数其实只需要探头进去瞄一眼，就能看个底透。
体感来说，不到一个小时，陈北尔一行就把这一层搜索的差不多了，这里面时间花费最多的还是在厨房，他们不得不打开所有的橱柜确认，当然，并没有收获。
被搜刮的相当干净。
就在陈北尔在脑海中确认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时候，路上一直很沉默的李色瑞突然开口了。
他没什么特别的建议，只是看似自然地催促道：“早点去下一层吧，往下到了矿石分拣的工作层，可能要花不少时间呢。”
陈北尔抬头，和这位与自己有过冲突的派遣社员对视了一眼，油灯照亮下，矮瘦的李色瑞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陈总头挑起眉梢：“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