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升。
花十三站在木屋旁,细细的刻着一块木头。
那木头被她捏在手里,她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刀。
她的手很稳,刀在她的手上捏着,她用刀削着木头,那木头被刀一下一下,削得成了形状。
是一个盘子。
这是她每天早上要做的,也是她早上的任务。
她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削木头,每天早上都要给木头削上一个形状,昨天是葫芦,今天就是盘子。
她手上的刀像是在一位老家手里,盘子的边缘,弧度,形状,都堪称完美。
“这样就好了。”
她将完成的盘子放下,她知道,这样子就可以交给东方白了。
削完木头,她就要做自己的第二件事情了,练剑。
她还想要练剑,即便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握剑了。
那是一柄失去光泽的剑,被她拿在手里,也没有恢复多少生机。
晨风像是一个懂得人心的公子,此时它轻轻吹起,将风中树下舞剑的美人衬托的像是一位天仙。
这样的场景,美轮美奂,令人沉醉。
而握着剑的花十三却不开心,她的剑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要问有多么厉害,有江湖第一那么厉害。
可是,她的剑却败了!
败了一次,最惨重的一次,这一次差点要了她的命。
即便她成为了江湖第一,成为了天底下所有剑侠心中剑仙,甚至有了花剑仙的称号,但她仍旧知道,自己败了。
完美的曲谱有了一个错音就会毁于一旦,而一位剑仙输了一场就会跌落神坛。
那一败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回想着,自己手中得意的残花十三剑真的成了残花。
而十三剑,似乎终究只有十三剑了。
剑舞完了,晨风也停止了吹拂。
完成了第二件事情,她就去做第三件事情了。
将剑丢在阴暗的一边,她将盘子拿起,朝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木屋走去。
那木屋的庭院会大一些,里面同样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好的,因为他,残花十三剑才没有真的成为绝唱。
“东方白,我来了。”
她对着木屋说了一句,就不再有下一个动作了。
没过一会儿,那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面若温玉的男子,他身上穿着布衣,却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差到哪里。
“这是你今天的模子吗?”
“是的,今天你该兑现诺言了吗?”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是的。”
“好,那我准备一下。”
东方白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木屋当中。
她重伤被东方白捡了回来,约莫有三个月了。而她已经放弃了再使用残花十三剑,也决心不再回到江湖去了,所以才打算就这样留在这里。
东方白的一句包吃住更坚定了她的决心,但她仍旧决定,要跟着东方白学手艺。
而今天,刻了不知道多少个模子的花十三,终于可以和东方白学手艺了。
东方白说,这个技艺就要失传了。
花十三问为什么,东方白的回答却让她哭笑不得。
“因为这个技艺的造物,太耐用了。”
东方白先和花十三吃了早饭,就拿着给两人准备好的东西上山了。
这一次上山,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一样东西。
走上了山,东方白在前面,她就在后面跟着。这是她三个月第一次离开木屋十米以外的地方。
她本就不愿意出去,再加上旧伤,她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而因为要学技艺,她就必须要出去。
听东方白说,这一个东西,想要做出来,需要的时间很长,快则半月,慢则半年。
一件物什,需要的时间很长,而她的刻模,却是最快的。
“记住了,收集生漆的技巧我已经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记清楚。这生漆是自然的力量,论你是多大的大侠都不可以抵挡的。”
“清楚了。”
跟在东方白后面,花十三细细的嚼着自己嘴里的饼。
今天任务就是采集生漆,采集生漆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有属于自己的规矩,这一切都属于自然。
花十三原本想要做这工艺,是出于对东方白的感谢,但听着东方白对于这一项手艺的介绍,她真正的感起了兴趣。
一个喜欢练剑的人,一旦将对于剑的认真用在别处,这是很恐怖的。
这一项技艺有着属于它自己的名字,叫漆器。
漆器的学问很大,采集生漆,割漆,就是正式开始的第一步。
但按照东方白的说法,这是最难的一步。
因为生漆是会让人过敏的,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会对生漆过敏。有些人也许过敏了一次,就会过去,对生漆产生了抗体,之后就不会再过敏了。
花十三心中希望着自己是这一种类型,她知道漆器的工艺很多,只要自己过敏这一次,接下来的其余工艺,例如螺钿,剔红,雕漆,嵌贝,自己都可以完成一遍了。
顺着山脚向山上走,感受着山林当中野风的吹拂,花十三不自觉的感觉到心情变好。
作为曾经的剑仙,她在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之间都吹过风,那风当中卷着繁华的香气,或者是一个劲儿的甜味。
现在被这野风一吹,她倒像是清醒了,三个月,她对于江湖的梦却早已经消散不少。
如同女孩子长大了,不再喜欢上了繁华艳丽的胭脂,更爱上了自然的东西。
走了一段,东方白停了下来。
他们找到了漆树,漆树此时内部已经有了生漆,只等着人们将它的漆拿走。
“看好了,这个可不要出问题,漆树的漆珍贵,可不能儿戏。”
说完东方白就准备动起了手。
花十三在那里站着,眼睛看的认真,生怕错过一个步骤。
古有百里千刀十两漆,说的就是要走一百里山路,割一千多刀,才可以收到十两的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漆的珍贵了。
东方白是割漆的老手,他沿着之前的割口上下两刀,割下一层树皮。
等到漆树受伤了,就会从伤口渗出生漆,看到生漆缓缓向下流淌,东方白就用交让木的叶子折成兜状,夹在割口处。
接下来东方白要做的,就是等待整天,让树叶将生漆接满。
“看准了吗?”
“看准了。”
“那你来一个。”
东方白指着另一处漆树,自己则打算割那半米以上的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