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而上比者,与古为徒。其言虽教,谪之实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虽直而不病,是之谓与古为徒。
——《人世间》
成而上比,与古为徒:上比以成,比之于上也。
古之是者,我则持之,古之非者,我则斥之。以古为镜,师古之道,谓之与古为徒。
以古为镜,学的是什么?
学古人都做了什么事?还是学古人的日用常行?都不是,这些都是相,学这个没用。
我们应该学习的,是古人的思维模式。基于某件事情,我们要思考古人为什么那样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是怎样的。经过古人施加的作用力,其结果又产生了怎样的反作用力,即副作用。
看到孔子一生念仁讲礼,后世就不停的仁啊礼啊。倡导我们要效仿圣人,当年的古人都讲礼。因为讲礼才有盛世,不讲礼社会就混乱了。
这是扯淡之言,学了个寂寞。死读书,读死书,书都读死了,人也跟着傻掉了。
子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为非者,不亦鲜乎?
——《孔子家语》
孔子说:
生活在当今的世界,却一心效仿古人的所作所为;今时有今时的人文风俗,身处当今的社会环境,却一心想要披上古人的外壳;舍弃今世之种种而不用,非要追求古人的言行举止,不也是很少见的么?
为什么这种人很新鲜,很少见?
一则普罗大众不会如此行事,二则真正的有道之士不会如此行事。只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也称聪明的笨蛋,才会这么做。
学点东西只学个皮毛,就固执那层外相自以为得道。在世人面前神神叨叨,在真正的有道之人面前,就跟傻子也一样。这不代表你是对的,只是大家懒得搭理你而已。
生活虽不枯燥,但偶尔点部戏来调剂一下,也是不错的。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也。
——《中庸》
孔子说:
痴愚之人固执自己的见解,自以为是。认为只有他那一套,才是经世致用之正见;犹如目无高远的井底之蛙,卑贱的固执自己那一套独断专行。非于我者,我则斥之;
生活在当今的世界,却偏要用古人的言行来标榜自己。今有今之乱,古有古之乱;古有古之盛世,今有今之盛世;
以古人的治世之法,治今世之乱;拿前朝的尚方宝剑,斩本朝的官。如此施为的人,灾难已经离他不远了。
孔子讲礼,是因为当时是周之礼治之世。
身居夏之仁治之世,讲仁;身居商之义治之世,讲义;身居周之礼治之世,讲礼;
将仁、义、礼,抛掉再看:身居道治之世,讲道;这才是古之道。
身居现今的法治之世,当然要讲法了。学习古人的处事之道,应用己身。遵纪守法,安居今世。
这才是以古为镜,师古之道。
孟子言: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古人,学古人之古人的道,也是从书上学习。没有文字书籍的时候,则是言传身教。
孟子说:
如果因为看过《尚书》,就固执地只相信书中所载。要以此标榜自己,凡事尽与书中印照,那这书不看也罢。
看看身边的人,别人怎么做,你也怎么做就行了,还有什么可学习的。
书是记录道的载体,我们学习的是道,而不是书中所记的相。固执的坚持相就是道,那就大错特错了。
老子言: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道德经》
老子说:
学习固执古人所传下的道,以道作为居今行事的指导方针。能够知晓古之事件的起源和本质,抓住其中所蕴含的规则道理,这就是所谓的道纪。
道纪,是什么?
道,不可言说。可言,非道也;
所有我们可以看到的,听闻的,乃至看不见听不到的。这些都是道纪,即道的载体。
我们可以通过诸多途径,知晓古人的种种事迹。这些事件中,蕴含了古人的所行之道。那不是古人的道,是古今惟一的道;
今人师古人,古人师古人之古人;后人师今人,后人之后人师后人;
哪个是古人,哪个是今人,哪个是后人?
三世之流转不息,念念不停,惟道永恒。
孔子说:
自己的所言所行,与古人作比较。古之是者我则持之,古之非者我则斥之。这就是以古为镜,师古之道的人;
古人的言行虽然有教育意义,也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古人之所以那样做,是由当时所特有的历史环境所造就的。我却并没有当时那种环境;
如果我所处的环境和古人一样,那直接照搬古人的做法,是没有问题的。
这才是真正的与古为徒,法古之道为师;
抛却背景谈事实,那是己见之事实,约等于插科打诨耍流氓。
张三和李四,都是结婚半年就闪离了。张三是因为老婆跟别人跑了,所以离婚。李四是因为自己检查出来癌症晚期,为了不拖累老婆而选择离婚;
虽然结果都是闪离,但两者能一样么?
李世民说: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旧唐书-魏征传》
何谓兴替?国家之兴盛,皇朝之更替也。
从史书中学习,以古时的君王为镜子,可以明晰历代皇朝的兴盛与衰落。以此为镜印照己身,有过则改之,无过则加勉之。
如此虽不能使本朝,泽及千秋万代;但保得己治之朝盛世太平,却也绰绰有余。
国家之兴亡更迭,史书中均有所载。太宗皇帝身为一朝之统治者,其目光之高远,自非常人可比。
从宣武门政变之后,登基帝位的太宗皇帝谨小慎微,志存高远。也会时常拿自己与古之帝皇作比较,也很怕后世的皇帝拿自己作比较,所以他做出了修改史书的荒诞之举。
春秋时期,催杼杀齐庄公。史官书“崔杼弑其君”,催杼杀了史官;史官的儿子,继承父亲的官位,复书“崔杼弑其君”,又杀之;史官的弟弟,继承兄长的官位,复书“崔杼弑其君”,催杼无奈,只得放弃继续杀人,爱咋些咋写吧。
当时有位其他诸侯国的史官,听闻崔杼连杀两位史官,连夜启程赶往齐国。就等着崔杼把齐国诸史官全杀干净了,自己上位继续书写“崔杼弑其君”。
这是史家的气节,你敢做我就敢写。我不对你负责,我只对我所书写的史书负责。
李世民此举,也算是开了先河。对于后世的皇帝来说,他李世民改得,凭什么我改就不行?
所以后世的史书啊,看得信不得。
更何况宋朝的史书,是明朝写的。明朝的史书,是清朝写的。可信度多高呢?大概要两层楼那么高吧。
世人看书,多看个热闹。抛开文字见,道就在其中。
以上皆我之见,亦非我之见;
——末法时代后生文柒参上
——时甲辰年辛未月癸未日
2024.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