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这是位于梦与现实，精神和物质之间的模糊地带，我想这是死者的国度。”

商行舟嘴里呢喃着最新一期学术期刊上的这句话，轻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想新近的物理学家们果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大胆。

生活如同物理学界一般波澜不惊的过了二十七年，可最近，因为一场意外，商行舟发现这个世界很不对劲。

他今年二十七岁，是松海大学物理系最年轻的副教授。

在别人眼里，商行舟是个事业有成的年轻人，人长得又高又帅，从小就是老师眼里的天才，那个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可其实商行舟已经打算离职了，他毕业后留在家乡的一所大学任教，主要是为了专心做研究。

正是这个决定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轨迹。

头顶的位置都被人占满了，教授们只顾着争权夺利，对学术研究并不上心，他也被无聊的人际关系压的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学生们的水准很差，让他疲于应付，无论实验还是论文都毫无进展。

前几天做实验的时候因为意外又受了辐射，虽然在医院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但校方为了安全考虑，最近一周他都在家里休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事业上虽不顺心，休息的这几天，沉寂了二十七年如石头一般的感情生活却得到了滋润。

她叫姚念，住在对门，比商行舟年长几岁，离异独居。

商行舟本就孤僻，对除了物理之外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两人当了快三年的邻居竟毫无交集。

让一切发生改变的是一周前的一件事。

那是三月二十六号傍晚，一个中年男人寻到了她的住处，二人发生争执，吵得太凶，就在男人要动手打人的时候，恰巧下班回家的商行舟见义勇为制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后面他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姚念的父亲。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钟。

太阳完全落下山去，透过玻璃窗往外瞧，世界一片漆黑，只有远方的大楼顶部闪动着零星的灯火。

商行舟此刻正站在卧室的换衣镜前，镜子里的人满头黑发梳在脑后，上身条纹衬衫，下身黑色长裤，外面再套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妥妥的英伦风。

他很少透过镜子这么认真的审视自己，看着镜中的影像，商行舟总感觉哪里有些别扭。

不对劲。

最近一周，商行舟每天早晨固定去一次超市，回家之后伏在桌子上看新发行的学术期刊，除此之外的事情，就是通过手机跟姚念聊天，唯一令他觉得奇怪的是，姚念只会在下午六点之后回他的信息。

原本按照约定，今晚八点钟，他会去姚念家里共进晚餐，所以他才会对着镜子挑选要换的衣服。

物理学家的敏锐让他发现了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镜子里由于光的反射生成的影像，角度跟正常情况下相比偏离了十五度。

商行舟皱起眉头，若是平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反而是一个可以研究的科学现象。

可这个发现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商行舟来到了玻璃窗前，他买的房子在小区最外围，楼下就是马路，楼层是九层，现在是七点半，马路上亮着路灯，可是看不到一辆车，一个行人。

这里很靠近市中心，在记忆里，即便是晚上十一点，也经常出现堵车的情况。

再往远处看，所有的建筑物都能跟记忆对上，但是原本的记忆中，夜色里的这座城市灯火通明，一片喧嚣。

而现在，那些穷极人类之力建设起来的壮观楼台，身形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噬人恶兽，只看一眼，商行舟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大停电吗？”

商行舟嘀咕了一句，好在自己这里没有停电，暗自庆幸了一秒钟，打算继续观察一下那面换衣镜的反射角度偏差问题，他怀疑是镜面不平整导致的。

刚转过身，他心里就咯噔一声，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自己的灯亮着，如同旅人在森林的夜里点燃了一堆火，获取温暖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随后他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身为一名科学研究者，大学教授，不应该产生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想法。

但他还是拿起手机，按理说，这种大停电一定会有通知的。

这个时候，隔壁开始传来了噪音，像是在用铁棍刮墙皮一样，连续好几天了，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十二点钟才结束。

商行舟不知道邻居为什么专挑深更半夜搞装修，他前几天的应对方式就是戴个降噪耳机跑去书房看书，反正他也不会这么早睡。

停电的新闻还没看到，手机上搜索松海市全是一些凶杀案，投毒，虐待之类的负面新闻，配上一些恶心到令人反胃的血腥照片，也不知道怎么过的审核。

他甚至在一条新闻的标题上看到了自己所在小区，灵水小区的名字。

“这座城市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商行舟吐槽了两句，手指不由自主的点开了这条新闻。

报道如下：

“欢迎收看早间新闻，据我台前方记者何洁报道，昨天凌晨，我市灵水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受害人为女性，名叫姚念，31岁……”

姚念？

姚念！

一瞬间，商行舟像是忽然惊醒了一样，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情景。

那天下午她站在楼道里，个子高挑，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由于灯光昏暗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实际要年轻的多……

她，死了？

立刻他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新闻的发出时间，是三月二十七日早晨，今天是四月三号，而那凶案发生的时间岂不就是自己遇到姚念的那天晚上？

真是荒谬，现在的新闻工作者，都不讲究新闻的真实性乱写一通，不怕引起麻烦吗？

忽然想起的另一件事打断了商行舟的愤怒，自己休假之前在学校的课题组有一个长期的实验项目，是不能断电需要一直运转的，回家之前他还特意叮嘱过实验室的几个学生。

不知道校区实验室那里有没有被停电影响，如果没有提前切换备用电源，那几个月的心血可能又要白费。

商行舟心里一紧，立刻拿出手机打算给课题组的同学发条信息问问。

可等他打开聊天软件，不对劲的事情又出现了，聊天软件上的联系人名单都是灰色的，手指怎么戳都没有半点的反应。

手机的问题还是软件的bug？

商行舟手指又滑了两下，终于发现，联系人名单上并不是所有的名字都是灰色的，除了两个。

这几天一直跟自己聊天的姚念，还有半年前去世的同事张敏。

忽然间，彻骨的寒意笼罩了他。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姚念发来的信息：“大科学家，忙完了没有，饭都做好了，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