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元诡事

“大仙,出事了。”

我和师兄正在堂屋画符,院门突然被推开,邻居叶大宝满头大汗的闯进来。

他喊的大仙是我外婆叶云,也是闻名于青水镇的神婆,我和师兄都师从于她。

外婆波澜不惊的躺在摇椅里,惬意的吸了一口手里的旱烟,“又死人了?”

叶大宝抹了把脸上的汗,“村长儿子掉峤山坝里,找到了尸体,但捞不上来。”

峤山坝是青水镇最大的一个河坝,因为是在峤山的山脚下而得此名。

自我有记忆以来,峤山坝每年都会淹死几个人,不只有小孩子,也有过大人。

外婆看了我一眼,这才拿着烟杆起身,“看看去,你们带上吃饭的家伙。”

“我去拿,月月你先走。”师兄扔下朱砂笔,一溜烟的跑进了杂物间。

我应了一声,跟着外婆走出了堂屋,傍晚的阳光洒在身上,依旧灼热难耐。

我们称七月是晒鬼的天,中元节那天最热,而今天正好是七月十五日。

“大仙,村长就剩这一个孩子,说话可能难听点,还请你到时多担待点。”

叶大宝跟村长家沾亲带故,提前就把丑话说开了,说的时候还朝我看了一眼。

外婆无所谓,“翻来覆去不就是那些话么,早听习惯了,月月也大了,不会在意。”

我抬手捂住左脸,心里很难受,我只是大了,又不是傻了,怎会不在意那些话?

师兄心疼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多想,我没有把手放下,而是低下了头。

峤山坝离村子有点远,我们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暗。

堤坝上有不少人,他们不都是为了村长儿子的事,而是在堤坝上烧冥纸或冥屋。

峤山的一大半都是坟地,因此清明节与中元节会特别的热闹,山上扫墓,山下烧纸。

现在天还未黑,来的人少,等大多数人下了工就会有更多人,现在也在陆陆续续的来。

外婆一过来,便有一些人围了上来,带头的那位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是村长。

“小翔沉在水底,既没被水草缠住,也没卡石头,但下去了几波人都搬不动他。”

也不用外婆问,村长主动说起了他儿子的情况,只是我听着好像没什么感情。

按理来说,十年前他女儿上山摔死,今天仅剩的儿子也没了,不应该很难过么?

他老婆的反应就大不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时不时的哭喊一声,“我的儿啊——”

外婆吩咐师兄,“阳阳,你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能处理就别乱动,注意安全。”

师兄立马向村长问明具体位置,再将上衣和裤子脱下来扔给我,一头扎进水里。

有其他村的人过来烧纸,得知消息很惋惜,“真是可惜,听说那孩子很聪明。”

村长老婆闻言又哭喊起来,“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她喊的嗓子都嘶哑了,我听着也有些难过,才十几岁的孩子,突然就这么没了。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个丑八怪,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

村长老婆哭着哭着,却对我破口大骂了起来,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左脸。

“你们自己造的孽,跟我外孙女有什么关系?再乱攀咬老婆子就不管你儿子了。”

外婆之前还说我长大了,不会在意,结果人家真说这种话,她护的比谁都快。

村长老婆失声尖叫,“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造了什么孽,你把话说清楚!”

外婆没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村长,“蛇仙庙的事,需要老婆子当众说么?”

峤山之所以只有一半是坟地,是因为另一半有座蛇仙庙,没人敢在那附近葬人。

我很疑惑,村长家造的孽跟蛇仙庙能有什么关系?

村长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之色,“好了,给我闭嘴,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他这话不是在说我外婆,而是呵斥他老婆。

村长老婆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闭上嘴,然后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太阳下山之后,天黑的快了,堤坝上的人也多了,都是来给先人烧纸。

师兄自从落水过一次后,水性就变得很好,已经在水里忙活了个把小时。

他潜入水底一会儿,再浮上来换气,来来回.回许多次之后,才终于上了岸。

我把衣裤递给他,他一边穿一边汇报,“师父,有个人缠住了叶翔。”

“胡说,水性再好的人也不能在水底待这么久。”

“就是,我们也下去过,根本没看到人。”

有几个人立刻反驳,说的有理有据。

师兄摸了摸脸上的水,“你们当然看不到,因为那不是活人。”

有个人不服气,“我们又不瞎,就算是死人,我们也能看得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自己噤了声,显然是反应了过来,不敢往下说。

不是活人,且一般人还看不到,那不就是鬼么?

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峤山之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奇怪的鸟叫。

外婆又点燃了她的烟杆,边抽边问,“认得吗?”

师兄点点头,“看着很像叶欢。”

村长老婆惊叫一声,“你说什么?不可能,欢欢怎么可能害她的弟弟!”

叶欢就是十年前死去的村长女儿,可她是摔死的,鬼魂怎么会出现在水底?

“外婆,我去帮你师兄,能把姐弟俩弄上来最好,不行的话就先搬尸体。”

我的天赋比师兄高,所以尽管年纪比他小两岁,修为却要比他高的多。

外婆突然皱起眉,随即看向峤山,“不,月月,你先去趟蛇仙庙。”

师兄比我先一步问出了我的问题,“这么晚了去蛇仙庙做什么?”

一阵阴风突然袭来,满地的纸钱瞬间熄灭,未燃尽的纸钱与灰烬齐飞。

周围的人一个个定在原地,或蹲或站或弯腰状,有些张大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感觉手脚突然动不了,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活动自如。

可再看周围,他们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恐之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