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227.遗憾化为执念

恶有恶报，茱萸倒也没为他觉得可惜。

伸手入他额心，本是想要看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妖又问了他什么，却是看到他的记忆里，只有一段他年轻时的不甘记忆。

他未及弱冠之前，虽无什么大出息，但也算是个本分老实之人，他会跟着父母和兄长下地干活儿，去外帮工挣来的钱也会孝敬父母。一家四口生活虽不宽裕，但也过得衣食无忧。

只是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家里重男轻女，为了给小儿子娶媳妇，便想将大女儿发卖给富贵人家的老头儿做小妾。

他听闻此事，心急如火，去找那家人，想要买下那个姑娘，但奈何那家人开的是天价，凭他那点帮工的钱根本付不起。于是他问家里要钱，可大哥也准备娶媳妇了，家里的钱都放在了这事儿上，且他大哥需要娶媳妇的钱还不及买那姑娘的一半。

父母便劝他放弃，去讨个正经人家的好媳妇，不要趟那浑水，便是让他买了那姑娘，那富贵人家的老爷怕是会找事儿，让他别惹麻烦，不肯给他钱。可吴仁到就是很喜欢那个姑娘，怎么都不肯放弃。

可不放弃又能怎样呢，最终还不是只能认命。

那个姑娘出嫁那天，也是他的大哥迎亲之日，旁人都欢欢喜喜，唯独他一人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借酒消愁。

自那以后他就变了，他不再去帮工赚钱，喜欢上了喝酒。常常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后来还喜欢上了赌钱，因为第一次赌的时候赢了点钱，让他觉得原来钱可以来的那么容易。

于是这一赌便上了瘾。

他总觉得若是自己当初早点发现这个好地方，也来赌场赌钱，那肯定早就凑够了买那位姑娘的钱了。于是他就赌啊赌，想要把所有人的钱都赢了，然后去买自己心爱之人。

可自第一次赢了后，他便逢赌必输，再没赢过，仿佛天意都在说，她本就不是他能拥有的起的，可他不认命。

自己输的没钱了便去偷别人的，后来喝醉了酒竟偷到了自己哥哥的药钱之上，被他大哥发现斥责后，他不仅没有半分羞愧，反而变得狰狞起来，说父母当初偏心，若不是父母偏心，他也不会失去心爱之人。

越如此想他便越发一发不可收拾，心里邪念也起来了，说父母既然偏心大哥，那他就要让他们在泉下不得安宁，于是他强迫了自己的嫂子，气死了自己的大哥。

可他心中恶念早已收不住了，每当想起自己心爱之人，便会对小启娘一顿拳打脚踢，折磨她羞辱她，责怪她，想着若不是当初她要嫁进来父母也不会不给他钱去买人。

后来连带着小启和小饰他也看不顺眼，若是他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如今自己孩子也该是那么大了。

怨天怨地怨他人。

茱萸对于他这段遭遇并未感到半分可怜，纵然爹娘偏心大哥，但说到底小启娘，小启以及小饰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更未做过伤及他之事，他们何辜，却被他折磨得死的死，伤的伤。

小饰还没走，进来看到吴仁到的模样，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反而哭了起来。

“其实，其实我小时候，二叔还是对我很好的，有狗要咬我，他虽然不喜我，却还是冲上去将那狗打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后来却变成了这样？”

茱萸无法解答她的问题，她没有这般偏执的喜欢过一个人，不能理解为何吴仁到就非那一个人不可，一生都毁在了这桩遗憾之上。

只能叹一声，天意弄人罢了。

茱萸对小饰道:“如今你大仇得报，也该离开了。”她身上的怨气已经没有了，可以入府轮回了。

“姐姐，谢谢你救了阿弟和娘。”她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魂体便化为了一点星光消失了。

茱萸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吴仁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你大哥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吴仁到靠在墙上，动弹不得，没有接话。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的话。

茱萸继续道:“他说他们一家都有愧于你，让小启娘待他死后，便好好跟着你过日子。所以即便这些年你如何折磨那母子三人，她却从未教过孩子们，要如何仇对你，还让小启叫你爹。你没能娶到那位姑娘，追根究底，不是别人有负于你，是你自己没本事争罢了。”

吴仁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伸手朝前抓了抓，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他面前什么也没有。

“小容……”他唤了一声，似是某个姑娘的名字。

茱萸转身离开。

第二日村民们醒来，发现吴仁到死在了家中，只当他是终于被老天收拾了，有恨极了他的拍手叫好，也有漠不关心的，只当无事发生，没有一个觉得可惜的。

但即便如此，这些朴实的村民，却还是找了口自家不用的旧棺材将他的的尸体装了进去，然后在吴仁到家的土地里挖了个坑将他埋了。

无论从前他们有多厌恶他，但人死了，大家也都释然了。

此方事了，茱萸便回了上京城，进城没多久，还没回到国公府，半路便被明光堵住了去路。

茱萸问道:“四师兄有事？若是还想求我不将桃枝之事上禀师父，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此事我已告知二师姐和三师兄，瞒不住了的。”

明光道:“我知道你从来公私分明，不可能会帮她隐瞒的，我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那是？”

明光有些难以启齿的犹豫了一会儿，道:“桃枝她身上的伤很重，还发了高烧，大夫说她今夜若是高烧不退，怕是……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天光，所以，所以你能不能救救她？”

茱萸道:“既然大夫都束手无策，我非大夫，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呢？”

明光抿了抿唇，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你能不能，给她一点血，只要一点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