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一直认为是我的那个朋友的原因。
她造谣我传坏话,那时候我爷爷刚去世,我回来之后就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他们当着我的面骂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他们在骂别人。所以我当时只顾得补笔记,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人告诉我这些事,我脑子“轰”了一声。我保持冷静,那时候要考试了,老师们说考试会根据成绩重新分班,我想进好班。
我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那个朋友和我玩了四年,我问她,她和我道歉,我就没再说什么,让她不要传了,并且告诉那些骂我的我没有做什么。
她答应了,可是在考试的前一个晚上,她带人堵在了班级门口。
我至今忘不了她玩味的笑容,我很老实,我不打仗、不吸烟、不喝酒、不违纪。也许高中生就是血气方刚,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没有别的事了,我只想打她一顿,打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同桌在我旁边,这让我找回了一些冷静。我沉默地听着他们冲我大吼大叫,我沉默地看着其他同学异样的目光,我沉默地看着她玩味的笑容,我回了教室,手脚冰凉。
我是个重感情的,我接受不了和我相处四年的好朋友如此背刺我。
我帮了她很多,她阳的发烧没有人陪她时,是我去陪她的;她被别人背地说坏话时,是我帮她还回去的;我喜欢吃,我把吃的都分给她;我对她特别好,正是因为我对她特别好,才让我反应如此大。
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引以为乐,继续找我麻烦。
依仗学校吗?我一直认为是个笑话。学校只会让他们回去反省,反省之后回来,将会变本加厉。
再者校内她们不敢了,校外呢?
那瞬间,我什么也不想了。
回了宿舍,我直奔她的宿舍,我当着那些堵我的人进了她的宿舍。那瞬间,我只想证明,我不接受校园霸凌,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惹事,但惹了我,我必须让她们付出代价。
到最后,看着她冲我哭冲我道歉,我想起她父母夸赞我的眼神,我想起她妹妹有心脏病,我最终给了我自己一耳光。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给我自己一耳光,同桌她们把我拉走了。
回了宿舍,同桌一直和我说,明天考试,我为考试准备太多,难道我要放弃吗?
不,我不想放弃。我特别喜欢写小说,我每天都在写,但那段时间我从没有写过一个字,我也打算高中最后两年半也不碰小说了,只为考大学。
我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次考试拿个好名次吗?我不能放弃,不能。
可我在那次考试还是失利了,数学和地理严重发挥失常。
我并没有觉得懊恼,我只觉得庆幸,庆幸我没有放弃,即使考了第九,那也比之前强多了不是吗?
可是自那以后,我的心境大不如从前。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的行为很反常,我只当是被那个朋友气狠了,休息几天可能就好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好转,我从哭到扇自己巴掌再到自残再到企图自杀,这个过程让我不敢体验第二次。我开始对所有东西厌恶,厌恶学校,厌恶家。
但是家比学校好些,起码在家里可以用手机麻痹自己,才让自己不去想死亡。
但是父母从一开始的包容到不理解,到最后逼我回学校。刺耳尖锐的声音让我的意识逐渐不清晰,让我有跳车的想法。他们开始怒骂,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厌恶我了。
是的,怎么能不厌恶呢,我这么作天作地。
可我不想,我真不想。
在学校,我麻木地哭,麻木地自残,似乎这样才能让我心中的负能量消散一点。
我很痛恨自己,我觉得自己很贱,我觉得是我自己装模作样。
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让我去死。
我一直在死亡和生存徘徊,我有时候想一死百了,我觉得我的一切都不好,我觉得所有人都不期盼我的出生、我的存在。
可是我不知道死在哪,总觉得死在哪里都不合适,没有找到绝佳死亡地,一直苟活。
我觉得我让所有人失望了,我辜负了太多人,也辜负了我自己。
终于有一天,我不得不正视我是否得了抑郁,我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是重度抑郁加中度焦虑,我有些茫然,怎么得的我都不知道。
此后那半年,我没去学校。
不去学校并不代表我的精神状态好转,父母一句话不投心思,弟弟一句话不合心意,我就会大发雷霆。
我摔了很多碗,发了很多脾气,搞得家里鸡犬不宁。生气过后是懊悔,可我没有道歉,尽管在懊悔,可心里还是生气。
我日夜颠倒,浑浑噩噩,暴饮暴食,过着腐烂的生活。
那天和我弟弟发生了口角,我打碎了碗,第一次离家出走。那一瞬间,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觉得我是家里的污点。这个家因我不幸福。
大热天,我寻找湖或者河,我想自尽。
手机嗡嗡作响,我父母回老家了,应该是此刻往这里赶。
一开始我没有接,只自顾自地找湖。但是我的脑子里是父母奔驰而来的身影。
我真害怕他们为了我出事。
可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最终,我还是回了电话,去了超市等着。
至此,没人敢和我说话,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家庭气氛格外压抑,我的原因。
可明明不该这样的,我应该考的越来越好,越来越上进,考入一段线(二本)再闯特招线(一本)的,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呢?
我休整了半年,鼓起勇气,进了老一中。
第一天,我白天过得可以,到了晚上,症状比以前更严重。
我绝望了,我无声痛哭,我不敢惊扰舍友,我和她们不熟。
我只觉得我从头烂到尾了,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贱人,我这种人就不该活着,无缘无故地找事,真贱啊。
死亡的念头比那半年的无数次更加强烈,我已经决定回去结束我荒唐的人生了。
可是正当我享受最后我认为的最后一节政治课时,父母叫我回去了。
他们说,我身上有脏东西。
去了那个地方,大师把鬼叫了上来,我的心情格外的平静,半年的痛苦和绝望找到了原因。
回到家,我痛哭,原来不是我的错,原来我一直没错。
我不敢说每个晚上有双眼睛监视我,我不敢说每天晚上我都绷着一根筋,我不敢说晚上睡觉有个东西不断扇我耳光,我不敢说每天独处我都手脚冰凉,浑身哆嗦。
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包括我的父母。我害怕他们都说我有病,说我精神有问题,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我才十八,我不想进精神病院。
我咬牙撑过一个个难熬的夜晚,直到那天晚上,我才战战兢兢半年来第一次睡觉。
我本以为一切结束,现实又给我一个响亮耳光。半年的虚病导致了真正的抑郁,我必须吃药,也得停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