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店门,一切烦躁与无端的恨意消失无影无踪,我看着这位长发女人,竟有一丝相熟之感。
仿佛是跨越千年的重逢。
女人微笑地看着我,招呼我坐下:“宝宝,坐下吧,看到这些不害怕吧?”
我依言,环顾四周,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佛像,观音、菩萨、关公、唐僧、如来。
我没有害怕,相反,我倒觉得格外亲切。
“没有。”我回答道。
“我是道家人,皈依九年了,以前信仰佛教。”她笑眯眯道,“听说你不去上学了?为什么不去?”
我斟酌许久,道:“不是不想去,只是在那里坐不住。”
她哦了声,又问道:“听你父母说想休学?”
“嗯,我想休学一年把落下的课程补上。”
她顿了顿,叹息一声:“不是这么回事,孩子,你想的太简单了……把手给我。”
她在我的两个中指上掐了又掐,我一时搞不清楚她的意思。大约过了十分钟,她放下手,问:“你可以听戏吗?”
我愣了愣,答:“可以的。”
她把我引去里屋,里屋的右手边有个华丽的红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仙家。
“坐在这里吧宝宝。”
我依言,看着她拿着一把香点燃插在香炉上,又拿了一根点燃放入我的手中。
“拿着这跟香,闭眼,专注注意力,仔细听戏里讲了什么。”
我点点头。
闭眼,阿姨打开了收音机,戏传了出来。
我仔细地听戏里讲了什么,也注意到她烧纸的香味。
也许是视觉消失,听觉更敏锐。我听着戏外淅淅索索的声音,竟有些分不清楚是谁讲话。
戏里有段铃铛声,那铃铛声让我感到恐惧,发自内心地恐惧。
这时,我才发觉我的头很混沌,眉头紧皱,皱的我发疼。我尝试舒展眉头,可终是徒劳。
下一秒,我的头居然不可控制地转到收音机的方向!!
这时,我才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不知道是恐惧大一些,还是好奇多一些,我居然想笑。
我努力咬着自己的嘴,企图通过清醒来保持嘴角的持平。
这时,阿姨开口了:“老仙家,你如果在就把香举起来!”
老仙家?什么老仙家?
这时,我的手不由自主动了动,慢慢举起来。大约举了五厘米,又重重落下了。
阿姨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声音拔高,刚才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举起来!高高的举!”
“我”似乎被鼓舞了,高高举起了手。
“好!拜!拜起来!!”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上下拜。
“你是狐仙吗?!”
手没有动弹。
“你是黄仙吗?!”
手高高举起,拜了起来。
阿姨似乎和我的父母说话:“是黄仙。”
黄仙,黄鼠狼?
还没等我自己思索,阿姨道:“好了,老仙家,把手放下吧。你要什么条件走呢?地马才十八,她太小了,不能这么折腾她啊。”
“我”没有反应。
阿姨问道:“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学校里吗?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我的头摇到了一边。
“是在路上吗?”
“我”点了点头。
“你跟了她多长时间了?半年了吗?”
“我”点了点头。
阿姨对我父母说:“我看也是跟了半年了,路上碰见的。”
我父母惊道:“对,孩子就是半年前不对劲的!”
阿姨又问:“你想要什么?香碗?”
“我”没有反应。
“你想走吗?把你超度走可以吗?”
“我”停顿了一会儿,点点头。
“超度得等我师兄来,我自己干不了,得等三四天,可以吗?”
我的头转向她,一动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
阿姨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害怕。你是怎么死的?”
还没等我感觉“我”做出了什么动作,阿姨恍然大悟:“啊,你是喝药死的。”
阿姨顿了顿,道:“这样,我先把你送走,你过几天回来,我们给你超度行吗?”
“我”点了点头。
阿姨的手捂在了我的头上,她问我爸妈:“孩子叫什么?”
“蓝夜,她叫蓝夜!”
阿姨厉声道:“蓝夜!醒过来!蓝夜!!”
我想立马回应她,可是我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我才发现,那个黄仙把我的意识赶到了脑子里一个小小的角落。
但也仅仅过了几秒,我叫出了声:“在,在。”
我也睁开了眼睛,脑子还是懵懵的。
“站起来,跺脚。”阿姨恢复了一开始的温柔,我依言,狠狠地跺脚。
我妈扶着我,我能感受到她手发凉。
我不禁有些好笑,我都还没害怕呢,她就害怕上了。
浑身都没力气,他们把我扶在床上,让我躺下休息会儿。
阿姨看向爸妈:“你们刚才也听见了,我先把它送走几天,几天后你们来超度吧,我师兄得过几天来,过几天才能超度,我自己干不了这件事。”
我妈道:“大妹妹,一切听你的。”
阿姨皱眉道:“自己喝药死了为什么找上咱们呢,冤有头债有主,找孩子算什么事儿。”
爸说道:“这不说吗,耽误了半年,看的还是晚了,唉。”
我躺在床上,一言没发。
又聊了会儿无关紧要的,阿姨道:“我给你们列个清单,你们去超市买吧。记住,买肉的时候只说买9斤9两,只要那一刀,多少不要紧,凑的是吉利数。”
我爸道:“行,夜,你就在这儿等着吧,缓缓。”
我应了声。
躺了一会儿,我起来了,两个老奶奶笑眯眯看着我。
出于礼貌,我叫了声:“奶奶。”
两人点点头。
“吃猕猴桃吗,夜。”阿姨把猕猴桃塞进我手里,我接过来:“谢谢。”没吃。
和她们聊了一会儿,父母也回来了。
阿姨说:“走吧,我租了个院子,改成了庙。”
我们四人去了庙。
这个院子有四个房间,两个门。走入西门,迎面就是法坛。
左边还有个房间,我们走了进去。
我坐在座位上,爸妈也坐下。阿姨找了几张文书,还有几个表筒。
“道家比较繁琐,这让才能送走。”阿姨这么解释道,“孩子生辰八字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