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浑圆桩

赵穆将自己的兵刃,交给段融后,伸了个懒腰,便踱步走到了兵器架前,随便抓了把废刀在手。

赵穆站在众人面前,右手打了个刀花,道:“这招羚羊献食,我再给你们演练两遍,都看清楚了!”

赵穆先快打了一遍,只见腿跳刀翻,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带有某种熟稔的韵律一般,看的一众杂役弟子,顿时眼热心羡。

“看好了!”

赵穆又喝了一声,接着慢打了一遍,一边打,一边讲解动作要点。

“右脚上前落在左脚前方,抬左脚向前弹踢!”

“同时,右手刀由前向右下方,划弧抡撩,然后挑于前方,刀刃向上,刀尖向前!”

“……”

赵穆一番演练讲解,扭过头去,看着一脸茫然的一众杂役弟子,他清嗓子咳嗽一声,说道:“来,都打两遍,让我看看。”

赵穆说完,一众杂役弟子开始围着兵器架子,哗啦啦地抽下刀来。

赵穆转身看向院门处,只见段融呆呆地坐在那里,赵穆走近了几步,叫道:“小子,刀擦好了吗?”

段融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神似乎失焦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赵穆。

赵穆有些想发火,他觉得段融是因为不满让他擦刀,故意作出这种呆滞的表情,戏弄于他。

但,这时段融好似反应过来了,虽然目光还有些呆滞,但他站了起来,将手中刀,插进刀鞘,双手捧着,献于赵穆身前。

赵穆见段融如此,心头涌起的火气,下来了一大半,他接过刀来,将手中的废刀,放在了段融手上,微怒道:“归队吧!”

段融抬头看着两手捧着的废刀,似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拿着废刀,站回到了杂役弟子的人群中。

赵穆看着段融茫然若失的样子,喃喃道:“不会是前几天发烧,给烧傻了吧?”

段融站到了队伍的最后,只是茫然地站在了那里,并未像其他杂役弟子一样,已经开始举刀演练起来了。

今日已经是赵穆,第二日教授羚羊献食这招了。

这些杂役弟子也都不笨,依葫芦画瓢也都能把套路打下来,但真能打出点意思来的,也就三个人:孔斌、李充、张征。

从他教授这些杂役弟子以来,几天下来,赵穆就注意到这三人了,三人中以孔斌的根骨最佳,套路也是练得最有样子,而李充、张征次之,不分上下。

赵穆只重点指导了下这三人,纠正了下细微处的动作,而其他人只是一眼扫过。

待众人演练完毕,赵穆沉声道:“好了。下去仔细练习,熟能生巧!”

“现在,都给我站桩!自古都是未练拳,先站桩!”

“桩站不好,手脚就生不出劲!手上没劲,再好的套路,也是花架子,不中用的!”

一众杂役弟子都将手中的刀放在脚边,开始站桩。

赵穆教这些杂役弟子的桩功,乃是一种名为浑圆桩的古老桩功!

两脚弓步,双手胸前虚抱,五指稍微张开!

站桩,要一身备五弓,即:身弓、左右臂弓、左右腿弓。

五弓以身弓为主,臂弓、腿弓为辅。一身备五,五弓合一,形成全身协调统一的整劲。

除了段融提刀而立,一动未动,其他杂役弟子都站起桩来。

赵穆依旧只是指导了孔斌、李充、张征三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肘,将他们的站桩姿势调整了。

看得其他杂役弟子,好不眼热!

赵穆指导完三人的桩功,便怀里夹着那柄牛尾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每日指导这些杂役弟子练功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半柱香而已。

而赵穆自始至终,都没再看段融一眼。

段融看似傻愣愣的站着,但其实心里很是清明,或者说,他能清楚得感知到,他的脑子变得迟钝起来。

脑子里,似乎被塞进了一团“东西”,涨得无法运转,就如同吃饱了肚子,不便运动一样。

夕阳的余晖洒进了,这方院落,映在了一个个杂役弟子,大汗淋淋,青筋暴起的脸上。

有些人牙关咬紧,腮帮子鼓了起来,就是撑着一口气。

站桩能生劲,就在于消耗极大。

你打拳架子,甚至于与人打斗,都是各处肌肉轮番调动。

轮番调动,就能轮流休息,但站桩却是全身肌肉一同使力,消耗陡然攀升数倍。

不过才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气一泄,全身肌肉就开始酸疼,一直身,身子就软了,再也站不下去了。

几个散劲的杂役弟子,眼神艳羡地看了看,孔斌、李充、张征三人,摇头叹息了下,神色黯然地出了院子。

在一片残红里,能隐隐看到孔斌、李充、张征三人身上,有淡淡的热气升腾着。

姿势越标准,消耗越大,他们三人站桩的姿势是赵穆亲自摆正过的,消耗也是一众杂役弟子中最大的,但他们三人通常都能坚持到最后。

见到陆续有人离开院落,段融虽说迟钝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这些杂役弟子都心绪黯淡,没有攀谈的欲望,都是各自默默走着。

明日的练武时辰,这些人里,恐怕还会有几人要缺席了。

这些杂役弟子,走到了下人院的厨房,开始领取晚饭。

段融闻到饭香,才忽然感到一阵饥饿,他排在队伍里,领到了一碗白菜汤和两个玉米面窝头。

段融将汤水和窝头,吃了个干净,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他们平素睡觉的地方。

此时,天色才刚擦黑,大通铺上,一个人也没有,段融直接躺了下去,倒头就睡了过去。

他感觉到脑子里的“东西”,像冰一般在慢慢融化,融进他的神魂里。

离源顺镖局不远的一处偏僻院落里。

赵穆吃过晚饭后,用院子的井水,洗了洗身子,然后赤裸着上身抓起了那柄牛尾刀。

赵穆的惯例,就是每晚都要练功,打几趟套路,站一个时辰的桩功。

他能从杂役弟子,晋升学徒,到现在的实习镖师,除了有些天赋外,勤奋是必不可少的品质。

赵穆抓着牛尾刀刚打了几式,忽然狐疑地停了下来,就着门口射出来的昏黄灯光,看向手中的牛尾刀。

这柄刀,从他成为学徒开始,就一直在用,二三年了,早已经颇有感情。

甚至这半年多来,一入手就隐隐有一丝人刀相应的感觉。

但,今天晚上,这种感觉,却忽然消失了……

“没错,是我的刀啊!”赵穆看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的刀刃,目色古怪。

他将刀在手里掂了掂,又舞了两下,喃喃道:“这怎么回事?一点也不顺手了……倒像是攥了一把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