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梦中,孟昌善记得悬崖上大哥放大的瞳孔,记得两个冒着金光的道人将自己束缚住,印象里还有金绳,枷锁,以及时不时嘈杂的论话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许的霉味冲到鼻子里,视线中唯有一个长了青苔的昏暗屋子,内部落了张小几,三个蒲团,发黑的墙皮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哗啦!
哗啦!
他试着动身。
但双手双脚都被枷锁给束缚住,且浑身酸痛无力,脑子更是昏沉沉,一丝念头也不想再起。
“吱呀~”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俊秀的男修腰间别着个金绳,后面跟着同样亮眼的女修,二人宽大的袍子跟着一堵墙似的,将射入的阳光都挡住,让其一丝都进不去。
孟昌善抬头瞥了一眼。
这对男女便是在孤松崖缉拿他的人,虽然之前当差的时候听过巡查司的无礼及霸道,但真当自己亲临一遍后,才知这话语只是往轻说去了。
“醒了好,省的我费事。”
别着金绳的梁子旋抽过蒲团坐下,又从储物袋中掏出竹纸、墨笔开始书写起来,正当孟昌善疑惑时,一旁的女修邬婷随即用指甲敲打小几,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问,你答。”
“若是检查无事,我等会送你回去。”
邬婷道姑打扮,纯白色的道袍,上面绣着祥云和书卷,看样貌不过十七八岁,声音很脆,胸前鼓的也很有高度。就是与孟昌善对视的时候,目光如电,似乎跟梁子旋一样,也修了一道眼类的术法,让人盯上去就自散三分胆气。
“问吧。”
孟昌善拼命挤出笑容,论谁被传呼的时候先被弄昏,再强行羁押到一处无名之地,心里都是不喜的。
那邬婷也不犹豫,当即挥袖落出一个镜子对着他。
“你可认识孙庆集,李长宁二人?”
“认识。”
“......”
“再多说一些,难不成你在怕什么吗?”
那在一旁记录什么的梁子旋敲了敲小几,其样貌俊秀,鼻梁高挑,只不过眼神异常凛冽,孟昌善只闻声抬头与其对视,就感觉心神一晃。
呼!
孟昌善暗自深吸口气,组织着语言道:“孙庆集,李长宁二人是我在捉虫司的同事,遇难的那天,我们三个手里都有些窘迫,索性接下除蜂精的任务,一同出去了。”
捉虫司是山神府麾下十二司之一。
专门负责山中苦竹林的一切安稳,其中最大的威胁,便是近年来化妖逐渐增多的竹蜂妖。
而孟昌善,便是捉虫司的底层,捉虫差。
说到这,孟昌善又看了下那无光的镜子,迟疑一会道:“敢问两位大人,我那同伴的尸检报告上都写了什么?我们三个都是被那竹蜂精给杀死,唯有我有些运气,魂未散成了鬼。”
无人回答。
梁子旋继续在纸张上落墨写字,只不过下笔前撇了身旁的邬婷一眼,似乎在告诫什么。
“我问,你答,不是你问我答。”
邬婷看到梁子旋的提示,当即会意,嘴角动了一下道:“半年前,为何你成了鬼修后,便频繁在司里请假,而且一请就是三四天的时间,甚至连你大哥那也不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挪动镜子,似乎在调整着什么。
听到问题,孟昌善念头急转,思索着回答:
“当时我刚成为鬼修,之前所学功法又无法再用,心里便生了些杂念且不愿跟周围的好友相见,之后我又在屋里沉寂了好几个月,才在阴霾中走出。”
“功法?你所学的叫什么?”
“小有朝霞诀。”
“小有朝霞....”小几上的梁子旋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竹纸上落笔,而那几上的镜子也开始发出纯白的光亮,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悦,能静下心来。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苦竹山少见鬼修的功法,你是如何破入的引气境?”
梁子旋停了笔墨。
一旁的邬婷递过一卷书册摊开,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孟昌善在苦山生活的一切,包括参加山林老人的聚会,以及搭上竹甲虫商队去往郑家。
从粗到细,无一遗漏。
“怪不得半年后才来缉我,原来都在收集痕迹去了....”,孟昌善看到那写的满满的书册,当场急促一声:
“你怎么!”
梁子旋对此恶怒毫不在意,他不停翻看书册,而一旁的邬婷则唱起了白脸,解释道:
“这是必要的程序。”
“这场事件我们怀疑跟近年的竹蜂妖激增有关,所以还望你好生冷静一下,若真是无事,我们会有相应的补偿。”
邬婷解释罢。
一旁的梁子旋探出手敲打小几,将孟昌善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这边:“之前的问题你还未曾回答我呢,你在很久之前修为就寸步未进,这捉虫司的差都知道,但如今你成了鬼修,却又突兀的成为了引气境的修士,莫要说是向死而生了。”
怎么不行了?
孟昌善本想狡辩一句,但念起邬婷说这场事件和蜂妖有关,而副本里那蜂精正好说过有一处废弃矿场在培育蜂群,或许可以借此跟巡查司的人搭上线。
不过一会儿。
孟昌善瞬间做出决定。
他用拇指食指不住揉捏眉心,语气十分虚弱:“我跟宝芝郑家的郑仙芝有些渊源,这步入引气境,也是他寻得一功法、灵物等帮我突破至引气境。”
有的时候,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但发生在一个地位低下的鬼修身上,却又显得突兀。
“放肆!真当我是好说话的吗?!”梁子旋忍不住的站起身子,双臂撑在小几上,目光如电。
这话语太蠢笨了。
那郑仙芝如今是感应境的大修士,而你不过一小鬼修,又能与他有什么渊源?
说谎也不是这么说的。
“你大可去问问郑耀中。”孟昌善语气也带了火,当即不再看他,将头扭过去。
他不怕被下手脚。
这里是儒家治理的土地,任何修士,都要遵守规矩。
“你!”
梁子旋火气冲天。
而一旁的邬婷旋即拿起镜子对着他一照,那梁子旋刚才愤怒的模样当场散去。孟昌善见了这一幕,心里才暗自鄙夷道:“我道是给我用的呢,原来是给你消气的......”
哐镗!
小几被梁子旋坐下的震动给晃了一下。
邬婷则摇摇头将镜子放下,不过根网上蓦的闪过一些字迹,她望了几眼后又看着面前的孟昌善,眉头朝上一挑,但很快就松了下来。
“我会去跟郑家主谈话的。”
“随你。”
孟昌善听她这话语,估计后面还要找自己谈话,但一想自己还要在这住许久,心里就一阵悲叹。
邬婷将梁子旋拉起来,白袖一挥,孟昌善身上的枷锁就化作一道精光落在她腰间,见他不解的模样,邬婷也不多言,只是推开门,朝他招招手道:
“跟我来,我送你回去。”
“但最近几天你最好不要离开苦山,等我们向郑家主查阅好问题真实后,会再次呼唤你,若是你有必须的事情,请自己跟捉虫司的大捉虫通知一下,否则你会背上罪名。”
邬婷细细叮嘱着,便掏出一片树叶,落地时又蓦的变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