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妹

直到叶子琪看清，自己依旧坐在长途汽车上，身边坐着张小楠，前后排坐着中学同学，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搓了搓自己麻木的脸，又重重的拍了拍，轻声自语道：“没事，刚才是做梦，没事！”

叶子琪是真的担心，再次把他给送回上一世……

这个时候，一个柔软的娇躯忽然靠近他的身子，两只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

“哥哥，是不是做噩梦了？”

张小楠软软的声音，像一道清泉，滋润着叶子琪紧绷的神经。

紧张后怕的情绪，随即得到了舒缓。

他抓着张小楠搂住自己胳膊的手，侧过脸，没说话，鼻尖闻着她秀发的清香味。

“哥哥，你梦见什么了？”

“嗯？嗯，梦见……哥哥不小心把小楠弄丢了。”

“哥哥，不准！”

“嗯！不会的！哥哥会永远和小楠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也不能分开。”

“哥哥，”张小楠将下巴搁在叶子琪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道：“哥哥如果把小楠丢了，小楠会死掉的。”

叶子琪闻言，心里顿时一颤，随即伸出一只胳膊，一把将张小楠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吻着她的发丝，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

叶子琪和张小楠从小生活在一个大院里，两人年龄相差三个月，青梅竹马，从幼儿园起就是同班同学。

一九六六年的秋天，叶子琪的爸妈进了学习班。

叶子琪兄妹俩，被赶出原来住的房子。

当天晚上，张小楠妈妈把叶家兄妹接到了自己家中。

那年，宁城的冬天特别寒冷。

九岁的叶子琪，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六岁的叶子琴，解释眼前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

一个月多后，张小楠的爸妈也进了学习班。

从那天起，兄妹三人住进了大院食堂边上的一个杂物间里。

好心的叔叔阿姨偶尔给的一颗糖果、一个馒头、几块饼干，叶子琪舍不得吃，都会留着给两个妹妹。

只要叶子琴有的，张小楠也有。

有一天，张小楠突然生病了，叶子琪以为是一般的受凉感冒，就用小药箱里妈妈之前准备的备用药给张小楠吃。

可是，张小楠一连好几天，高烧不退，甚至昏迷不醒。

叶子琪着急的背着张小楠，到机关医院门诊，找熟悉的医生叔叔和阿姨。

张小楠住院了，第二天凌晨五点才退烧。

医生叔叔对叶子琪说：“妹妹得了重病，需要输血。”

自从两家大人进学习班的那天起，工资就停发了。

叶子琪根本拿不出钱来支付输血的费用。

他心想，如果不输血，张小楠会死去的……

叶子琪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小楠，着急的流下了眼泪，心里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他拉着医生叔叔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叔叔求求你了，救救妹妹吧！”

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商量之后，护士阿姨给叶子琪验了血，没想到，他的血型和张小楠一样。

医生叔叔弯下身子问叶子琪：“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吗？”

叶子琪用手背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看着医生叔叔，使劲点了点头。

医生叔叔又问叶子琪：“你怕疼吗？”

叶子琪使劲摇了摇头。

两家大人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叶子琪几乎每天都得保护张小楠和叶子琴，不被别的孩子欺负和伤害。

同时还得抵御和还击劈头盖脑的拳头和棍棒。

即使被打的鼻青脸肿和头破血流，也会倔强的跟对方拼搏，从来不怕疼！

医生叔叔又接着问：“你是否有勇气，把自己身上的血抽给妹妹？”

叶子琪立刻瞪大眼睛，愣住了！

什么？

要抽我身上的血？！

那我……

叶子琪张着嘴，疑惑地看着医生叔叔，这次他真的犹豫了！

不仅感到不解，而且害怕了！

他转过身，哆哆嗦嗦走到病床前，看着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的张小楠……

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医生叔叔跟前，使劲点了点头。

叶子琪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护士阿姨正在给他扎针。

但因为瘦的皮包骨，护士阿姨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血管。

他侧着脑袋，先是咬着牙，屏住呼吸，紧闭着眼睛。

一会儿，又慢慢睁开眼睛，侧过脸，看着邻床上躺着的张小楠，紧张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微笑......

抽血终于完毕了。

叶子琪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看着医生叔叔，用颤抖的声音，小声问道：“医生叔叔，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这个时候的叶子琪，已经不怕死了！

但他心里最担心的是，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都不在了，一旦自己死了，张小楠和妹妹怎么办？今后由谁来照顾她们？谁来保护她们？

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闻言，眼睛里顿时涌出泪水。

医生叔叔紧握着叶子琪的小手：“放心吧！勇敢的孩子，输血是不会失去生命的。”

叶子琪顿时睁大眼睛：“真的？那我还能活多少年？”

医生叔叔微笑着说：“孩子，你能活到一百岁，你很健康！”

叶子琪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挥舞着胳膊。

接着，又看向邻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张小楠：“叔叔，那把我身上的血抽一半给妹妹吧！这样，我们两人就能都活到五十岁了。”

……

一九七二年元旦前，叶子琪爸妈和张小楠爸妈终于从学习班出来。

两家搬到大院里一个老旧的筒子楼里，成为了邻居。

从那以后，两家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张小楠的爸妈正式认了叶子琪为干儿子。

但是，由于童年时期的那段经历，张小楠性格变得内向、高冷。

她天生丽质，在宁城三中五年的时间里，不仅是学霸，而且被誉为校花级的天花板。

身为全年级的学神少女，沉默寡言的高岭之花，宁城三中的白月光。

身边却没有一个朋友，更是从来不和男生说话。

因为身边，有叶子琪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护花使者，使得所有男生，都不敢靠近她。

只有和叶子琪兄妹俩在一起的时候，张小楠才会绽放出美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