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执笔撰此募捐书

是日待施粥完毕,已至未时。

此间事了,沈沅与江凡欲回城,方至城门内,就闻有人唤道:“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幸,能与沈解元、江公子把酒一叙?”

沈沅闻声,掀起车帘看去,见旁边并排停着一辆华盖马车,车上的锦衣公子此刻也掀着车帘,与他对视。

略微打量,沈沅确定未曾见过此人,便清声问道:“不知公子何人?”

他们初入神京,待了才不到一个月,大街上突然有个人能喊出他们的名字,多少有些可疑。

“在下名叫高岳,不过一商贾而已,沈解元不会看轻于我吧?”

沈沅平淡道:“士农工商间,行行出状元,何来看轻一说?”

他虽这般说,却是不信眼前之人只是一名普通的商贾,神京城高姓之人,说不定是高氏皇族。

“行行出状元?”高岳重复呢喃一句,旋即眸光大亮,赞道:“妙哉!沈解元果然与众不同!”

沈沅微笑一下,便不再寒暄,直接问道:“高公子缘何识得我等?”

高岳闻言,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沈兄,知翰墨斋否?”

沈沅一愣,心中有了些猜测,确认道:“高公子莫非是那翰墨斋之主?”

高岳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得到确认,沈沅心中多少有些惊讶,“我原以为翰墨斋只是通行于江南的民间小报,看来是我低估了。”

“翰墨斋可不只在江南刊行哦。”高岳解释道:“而是遍布整个大周各省州府县。”

沈沅心中疑惑,这翰墨斋在江南对他的宣传不遗余力,在神京却未见有任何消息,不知这位高公子是何盘算?

“此地不宜叙话,沈兄与江兄可愿随我到醉香居一叙?”高岳邀请道。

沈沅与江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两辆马车一起去了醉香居。

醉香居,二楼一个雅阁内。

高岳与沈江三人落座,很快就有小二端上了酒菜。

沈沅不难看出,这显然是高岳提前有所安排。

而且,从酒楼掌柜的态度上可以猜测,这醉香居极有可能也是归高岳所有。

高岳察觉到沈沅所思,微笑道:“沈兄有何疑问,直说就是,在下能说的,自是知无不言。”

“这酒楼....”

“这酒楼确实是我所有。”高岳坦诚道:“不妨对沈兄直言,醉香居也好,翰墨斋也罢,都归属于天元商会名下,而我....便是这商会的东家。”

沈沅这才确认,眼前之人必是皇族,且地位不低。

否则,又是办小报掌控民间舆论,又是开设顶级酒楼日进斗金,普通的身份如何做得到?如何守得住?

而且,商会名曰‘天元’,如此犯忌讳的名称,也只有顶尖皇族才无需避讳。

想清这些后,沈沅的态度愈发谨慎几分。

江凡却不太喜欢琢磨这些,独自喝着酒,不怎么搭话。

高岳与沈沅聊了会后,又将话题转到救灾的事情上来。

“沈兄这般提前筹谋,是如何预料到此次雪灾的?又是如何知晓朝廷无力救灾?”

“我又无孔明之能,如何能预料?不过是有心做些准备而已。”沈沅还是那句话,倒不是谦虚。

高岳听了,心里这才平衡点,他是因为对朝廷的情况了如指掌,才能做出预判。

而沈沅并无这些信息,便只能是猜测了,即便如此,也已很是了得。

“沈兄对这次救灾怎么看?”

“高公子既有天元这样的商行,掌控巨额财富,应是不缺少钱粮,只看能否来得及调度。”

“沈兄一语中的!”高岳感慨道:“我虽提前做了些准备,物资送达神京,却也需七八日,可灾情严峻异常!不知....沈兄是否有良策?”

沈沅思忖片刻,沉吟道:

“或可发动百姓捐助。

京郊流民虽有十数万,然神京城的百姓却有百余万,且生活颇为殷实,若其中十之一二善心者,肯慷慨解囊,渡过雪灾并非难事。

另外,救灾是个长期工作,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对这些灾民的救助,至少要持续到年后开春,天气转暖。

那时,灾民方能返乡耕种,还需给他们发些余粮,如此,才能让这些人真正生存下来。

是以,救灾所需钱粮巨大,而时下国库空虚,也不能仅靠一二商行,募捐是个可行的办法。”

高岳听得怔怔出神,良久不语,咀嚼着沈沅的话,越想越觉得震惊。

如此短的时间,这少年不仅思考了眼前燃眉之急的解决之法,还想到了灾后流民返乡的安排,目光不可谓不长远。

即便当朝内阁里的那帮老头,此时也未必能想这么多。

据高岳所知,沈沅不过年岁十八,尚未及冠,今日所见,还真是少年老成....

许久,高岳收回思绪,换上明媚的笑容,赞道:“往日只以为沈兄颇有骁勇,今日看来,还具王佐之才!”

沈沅不知其是真心话,还是吹捧之言,并不在意,摇头一笑。

高岳眸光闪了闪,和声笑道:“这募捐之法,既是沈兄提出,不如就由沈兄书写一篇募捐文告,我翰墨斋连日刊印,广而告之于全城百姓,以募其资。”

沈沅闻言,心头不由一阵古怪,‘广而告之’一词,从这个时代的人口中说出,总让他有种违和感。

既利于救灾,又能帮他扬名,沈沅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很快,一则头版文告在翰墨斋刊载,一夜之间,引爆了全城百姓的议论。

翰墨斋与沈沅,联名发出号召,希望全城百姓积极捐钱捐物,一起为渡过这场天灾共同出力。

『盖与翰墨斋联名,沈沅执笔,撰此募捐书:

今岁己亥年,关中大旱,鲁受洪泛,以致百姓蒙难,流民辗转。

而今,十数万饥民受庇于京郊,又遇雪患,致其衣不足以避寒,粟不足以饱腹。

沅等,受陛下恤民之感召,筹饱腹之米、避寒之衣,聊以为助。

然饥民之数巨,何止万千为计,现所筹之资,只可以缓其急,不足以纾其困。

凡有良知者,何忍见同胞饿殍流离,沅于此倡言,盼诸君量己所能,捐余资相助。

夫助人者,恒得其助,沅感佩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