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早有应对方案,整理心绪分析道:
“杨广在辽东和高句丽鏖战,局势对国公非常有利。”
“您如果率兵北上,定然可以长驱直入占领蓟州(涿郡,也被杨玄感恢复旧名)。”
“依靠临渝关的险要地形,阻止杨广和他麾下的百万大军回来。”
杨广的归路被切断,高句丽得到消息,必定会趁火打劫。
不出一个月,杨广军中的粮草耗尽。他麾下的军队,不是投降就是溃散。
可以不战而胜!
这是上计!
杨玄感蹙眉想了想,又问道:
“再说说其他的计策……”
上策你都不满意吗?
李密心中,有种不被尊重的感觉。仔细打量杨玄感,见他一脸真诚,似乎是真心请教……
“杨素曾说杨玄感格局不够,只能冲锋陷阵,不能谋划大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李密心中腹诽,压下奇怪别扭的感觉,接着说道:
“中策是集中兵力,西取长安……”
关中土地肥沃,生民繁盛,是天府之国。
有潼关、武关、萧关、大散关护卫,乃是立国之基。
代王杨侑镇守长安,但他还是个幼童,不知世事。
辅佐杨侑的卫玄,已经年届七十,老迈不堪,不足为虑。
现在率兵西进,避开沿路的城池。可以出其不意,一战而胜。
然后收编关中的豪杰,占据险要地形固守。从容安抚百姓,训练精兵。慢慢图谋巴蜀、关东……
这是秦朝统一六国前的格局,最少可以两分天下。即使杨广回来,也没有速胜的可能。
这个计策没有一锤定音的功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已经比上策差了很多。
哪知道杨玄感仍旧面无表情,说道:
“过城池而不入,可能会被前后夹击,风险太大,你再说说第三策……”
李密的心沉入谷底,整个人都有点麻木,不知杨玄感作何打算,只能说出他认为最糟糕的计策:
“下策是挑选精锐士兵,昼夜兼程突袭东都洛阳。以洛阳为根基,号令四方……”
东都洛阳,是杨广挑选的新帝都。有八关防护,形势险固,比长安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但洛阳城池高大,不易攻打。
等杨玄感起兵的消息传到洛阳,留守的樊子盖一定会加强防守。
如果杨玄感短时间内不能攻克,等大隋各地的勤王军赶到,或者杨广带着精锐回防,情况就会对杨玄感非常不利。
结局不言而喻……
“此策可行!”
一直面无表情的杨玄感,突然喜上眉梢,说道:
“咱们先攻取洛阳,抓住朝廷重臣的家眷,动摇他们的军心……”
王仲伯知道杨玄感的心思,附和道:
“国公说的是,咱们率领精锐兵马打下洛阳,可以展示实力,威慑追随杨广的官员。”
“蒲山公说的下策,其实是上策……”
李密看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心中非常失望,觉得反驳没有任何意义。
杨玄感见李密沉默不语,一锤定音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准备。犒赏三军,兵发洛阳……”
……
张须陀就任东郡郡守,得到杨广的多方扶持。在过去的一年中,训练出五百精锐骑兵。
骑兵的机动性强,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奇效,给敌人致命一击。
杨玄感在黎阳大宴三军,封官许愿准备攻打洛阳。却不知张须陀在夜色的掩护下,已经带领五百精锐骑兵渡过黄河,埋伏在黎阳城外。
张须陀是大隋名将,有非常出色的判断能力和指挥能力。但他也有这个时代将领的通病:
不会提前告诉下属,他此行的目的。
田达先很得张须陀的信任,对此行也是一无所知。他看着面沉似水的张须陀,小心的提醒道:
“大人,咱们派到黎阳的哨探,已经有两人失去联系,可能是被杨玄感的人抓住了。”
“咱们在这里等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张须陀曾追随杨素平定汉王杨谅,对杨玄感一家都很熟悉。嘴角微微翘起,哂笑道:
“这么说来,杨玄感还是有点警惕性的嘛……”
“但咱们的目的,不是黎阳……”
张须陀只有五百精锐骑兵,无法攻城,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情,问田达先道:
“船场的防守如何?”
黎阳是关键的水路节点,停靠着从南方来的运粮船,以及杨广没带走的龙舟。
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绵延十几里……
田达先闻言眼前一亮,兴奋的回答道:
“杨玄感犒劳三军,船场的防守也有所放松……”
张须陀出生在弘农郡,和杨玄感是老乡。但他祖上是南阳人,一直不被关陇勋贵认可。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杨广看重,刻意拉拢培养。
张须陀也对杨广忠心耿耿,早就接到命令防备杨玄感。
但令他意外的是,杨玄感居然借口来护儿造反,迅速封锁黎阳各地,让他很晚才得到消息。
“陛下埋伏的手段,可能也没有发挥作用……”
张须陀遗憾的想着,吩咐田达先道:
“立刻安排精锐,打掉杨玄感在外围的哨探,我军全力奔袭船场……”
“遵命……”田达先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张须陀带着他的五百骑兵,出现在船场大门前。
张须陀一马当先,高声喊道:
“快快开门,楚国公派咱们来犒赏兄弟们……”
值班校尉见张须陀队伍后面的车辆,喜不自胜的问道:
“又有犒赏?”
难道杨玄感已经派人来犒赏过了?
张须陀心中一惊,哈哈笑道:
“你们都是跟随楚国公父子两代的人,自然不同寻常。除了前面的犒赏,另有赏赐……”
杨素杨玄感家族,世代都是高官显贵,对手下人确实很大方。校尉放下心来,喊道:
“兄弟们,楚国公又派人来看咱们了,赶紧打开大门……”
“遵命……”杨玄感的叛军士兵毫无防备,缓缓打开大门。
校尉笑着迎上前,发现张须陀面生得很,问道:
“兄弟你是哪个部分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张须陀曾是杨素的部将,对杨家人门清。骑在马上傲然而立,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我一直跟着义安侯,昨日才到楚国公的帐下听命……”
校尉见张须陀如此托大,以为他是一个重要人物,讨好的笑道:
“兄弟气度不凡,原来是义安侯他老人家的人,现在是什么职位?”
张须陀嘿然一笑,低下头来说道:
“这是个秘密,你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