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支离破碎

在使用热武器瞄准这方面，哪怕久经沙场的人类战士也敌不过AI。

帕布反复推演弹道之后扣动扳机发射的榴弹全部都命中了已经干枯的蠕虫。

它并没有沾沾自喜，倒是让自己攀升得更高，小心翼翼接近目标。

海面上的浓雾尚未消散，而那蠕虫被击中之后似乎沉入了海底，眼前除了漂浮的碎木块与树皮之外什么也没有。

虽然确认了目标中弹，可是在找到蠕虫尸体之前，帕布并不敢妄断自己杀死了对方。

海平面漂着太多木头，以摄像头很难捕捉水下的画面，迫不得已，它只能尝试下潜。

它这一型号的旋翼侦察机具有能够勉强在水下3米侦察的能力，但防水级别并不高，浸泡时间过长的话会伤及芯片。

更致命的是，如果在水下遭遇了袭击，它可没有任何武器防身。

但现在能够下水找出遗迹而营救夏恩的，只有帕布一个，它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是摄像头刚探入水下，帕布便发现自己中了计。

几根半透明的触须迅速顺着摄像头缠上了帕布的全身，随着一阵拉扯，帕布感觉到自己的合金外壳已经开始变形，工具仓内开始渗入海水，而用于在水下行动的螺旋桨也无法旋转。

缠住自己的东西，是一只身体残缺的水母，那透明的脑袋上长着几颗殷红的眼球。

居然还没死。

蠕虫顽强的生命力让帕布不由得产生了AI不应具备的恐惧。

况且此刻的它已经不再是刚才那奄奄一息的状态。

能看得出来蠕虫在即将脱水死亡的关头吞噬了海洋生物，而且正在演化出一具能够适应海水的身体。

而它此刻的举动，让帕布知道，它不仅拥有惊人的生命力，在勇气方面也超越了寻常的变异生物。

无法上浮的帕布被它拖行着，朝向那深不见底的海沟探去。

前一分钟这家伙还处在被海水折磨至脱水的状态，现在却在努力学习着被吞下的水母那平衡体内外水压的生物本能，并且敢于将海水作为自己的有利条件与这机器人战斗。

作为非生物，帕布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生物们特有的斗志，为生存而战的斗志。

【警告，水压极高，脑子要进水了】

帕布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身体最核心的舱体检测到了渗入的海水，它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了。

可对于死亡这件事，它作为一个AI并没有感觉到过多的触动。

反倒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夏恩会怎样。

也担心贝加德有没有脱离危险。

帕布不甘心，却完全没有半点应对的办法。

而反观用尽全力朝着海底进发的蠕虫，虽然它现在看上去还相当虚弱，那残缺的身体还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重新构建，可是从那几只像要瞪出血来的眼球，帕布知道，就算蠕虫被困在这小小的身体里面，要消灭自己这毫无还手之力的侦察型机器人还是易如反掌的。

那几颗眼球变得愈加鲜红，就像深海里点亮的一盏明灯。

终于，在将这机器人的外壳压得开始冒气泡之后，几道红色的射线穿透了帕布的身躯，瞬间灌入的海水将金属外壳拆得四分五裂。

就在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之前，它仿佛捕捉到了一张大嘴快速将长着眼睛的蠕虫吸入的画面。

尽管即将宕机，帕布还是凭零星的记忆碎片将那东西认了出来，某种深海鱼类，对光线极度敏感。

望着那只大鱼转身离去的背影，它无力地呼喊：“喂……你给我回来，别把遗迹带走啊，帕布要去……救……”

可它这副七零八落的身体根本无法追赶。

眼前一黑，帕布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里……是哪？”

“我还没死？”帕布的身体只剩塑料部件和勉强连接着核心舱的螺旋桨，因为脱掉了笨重的金属外壳，它缓慢浮上了海面。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一块木头上，倒正好用来支撑身体。

可是这木块似乎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糜烂。

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委，为了让木头能够承托身体的重量，帕布用已经只剩一根手指的机械爪一点一点抠掉了木头上那些腐烂的部位。

完成之后，帕布开始回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蠕虫……大鱼……夏恩妈咪，还有爸比，米兰达姐姐……”

虽然核心舱的急救功能排出了大部分海水，可是脑子泡过水的帕布一时难以组织完整的记忆。

只记得自己身上肩负着非常重要的任务。

可是目前的维生系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以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什么任务也执行不了。

在海平面上，用清晰度已经下降到普通手机摄像头水平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圈之后，它找到了能够让自己修复身体的陆地。

朝着那方位，它摆正身体，以抱着的烂木头作为船身，螺旋桨吃力地开始了旋转。

“呕——”纤维管束里腥咸的海水被排出来之后，杨芝祝倒吸一口凉气，“我还没死？”

苏醒过来的他渐渐发现自己似乎是躺着的姿势，想要尝试站起来，却完全感觉不到四肢。

而且一股胸闷的窒息感怎也无法驱散，就像所有的脏器裸露在身体外面似的，也像是有人将手伸进了心窝子里狠狠按压心脏。

他努力让模糊的视线聚焦，四处检查了一番，才发现自己破碎的身体的确坦露出来一块透着淡黄色柔光的玉质器官。

【你被污染的基部已经剥除】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基部受到的伤害无法逆转，你的生长能力和变异能力都大打折扣】

“剥除？这么大的手术是谁干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不过，这地方……是哪呀？看起来不像试炼森林……”

杨芝祝尝试着去掌握现在这只剩一小截的身体的运动能力，勉强地滚动了几圈，知道了自己正躺在一片堆满了生活垃圾的沙滩上。

看天色似乎是黄昏时分，而不远处架着人造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