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农耕渔猎

雨后的晴空，让山中的鸟儿心情愉悦，它们蹦蹦跳跳欢唱不停，排着队飞到了杨芝祝的头顶上。

这几只小家伙的羽毛挂着艳丽的华彩，时而蓝得像湖泊，时而红得像骄阳，明显是经过了变异的品种。

可惜，即使浊炁送上门，杨芝祝一动也不敢动。

“耐心，忍住！”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巴巴看着到了嘴边的小鸟们叽叽喳喳。

用枝条或者根须去捉它们根本不现实，论速度，木头怎么可能是鸟类的对手。

但他更不敢在这时候释放毒雾，那几个人类排成战术队形走走停停，正沿着溪水缓缓上山，距离自己的巢穴越来越近。若是贸然放毒捕猎，就算得手之后把小鸟的干尸藏在洞穴里，毒斑也不好遮盖。

何况，现在他不知道人类会不会走到自己家来，也不知道人类上山的目的是什么。

通过观察他们的移动方式，杨芝祝只能确定一点，那个如同大号波士顿动力狗一样四条腿行走的铁家伙在人类的眼中非常重要，因为队伍里的两人始终端枪紧紧贴着它，一前一后形成保护效果。

而机器人笨拙的步伐，似乎正是他们行进缓慢的原因。

再看清楚几人的衣着、枪械、装备，杨芝祝对森林以外的事物也得到进一步的了解。

他们的随身物品在杨芝祝的眼中并不陌生，所以，他姑且假设这些人类与自己的前世处于同一时代，毕竟目前看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两个世界的科技几乎持平。

当他们越走越近，机器人背上巨大的箱体引起了杨芝祝的注意，那东西令他十分忐忑，自从听见了林中的枪声，他就一直在猜测人类为何会在森林里出现。

越是顺着猜测去推演所有的可能性，他越是被不妙的预感沁透了树干。

特大号的金属箱子出现在眼前，更让他愁上加愁，事实恐怕与自己的猜测一致。

这么大的箱子显然是用于装运物资的，如果要一一列举森林里让人类感兴趣的物资，首当其中的可能恰恰是自己这样的变异生物。

接下来，人类队伍的一员以实际行动证实了杨芝祝的猜想。

6人当中唯一的女子忽然箭步前冲，快速拔出腰间佩刀刺向了一块巨石，随着她渐渐扭动刀柄，鲜血顺着刀刃滴下，而那石块也褪去了伪装用的保护色。

当她看清楚石块的真正面目，立刻将佩刀抽出，回退一步便马上接了个熟练的横挥动作，一只鳄龟的脑袋落地滚了几圈。

收刀入鞘时，女子居然得意地笑了几声，并且利落地取出另一柄短刀，三下五除二将鳄龟的身躯解体，剜出其中的一些部位拿到了机器人旁边。

金属箱体打开了两扇门，满手鲜血的她细心将鳄龟的身体部位依次塞进了透明容器，再把容器送入大箱子内部，卡进了如同试管架一般的插槽。

插槽上，至少卡着上百个同样的透明容器，有些封装在其中的器官甚至仍保持着跳动。

哪怕是这样远距离的一瞥，杨芝祝也蓦地心寒胆颤，虽然他既没心也没胆。

不过，惊吓的确让他的基部砰砰直跳，树液就像遇上了高压泵似的在体内迅速循环。

“果然是来狩猎！”他的猜测被印证，最糟糕的状况出现了，他们是为了获取各种器官而主动进入森林的。

这就意味着，也许还会有更多同样目的的人类源源不绝来这里进行猎杀。

哪怕参与狩猎的不包含人类，这黑暗森林也已经危机四伏。高等智慧生物入局，等同于添加了一份不可预估的危险，而且是重量级的危险。

才脱险一天的杨芝祝，再次被推入名为恐惧的深渊。

另一种强烈的情感，与恐惧联袂而至。

心底的无名火驱使静止的枝条一阵颤动，歇在树梢的鸟儿也停止了欢唱，跟他一同紧张了起来。

既然已经发展出机器人这样的科技产物，人类的生产力一定不会低，人口数量一定不会少。

如果变异生物威胁到了人类社会的安全，他们绝对有办法集结军队荡平森林。

但他们仅仅以小队的规模来此狩猎，所以，这项活动在人类的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是寻求刺激的娱乐？

是饶有兴致的收割？

“难道我是庄稼？我们被迫接受了森林的法则，苦苦寻求一线生机，在你们的眼里却是庄稼？”

憋着一树皮火的杨芝祝越想越气，那女人倒是欢笑着在同伴面前手舞足蹈，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刚才的一刀多么厉害，被她舍弃的鳄龟内脏凌乱地摊在地面，血液染红了泥土。

恨归恨，杨芝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眼中情景不免让他心中唏嘘，倘若遇上人类的不是鳄龟而是自己，在那儿摊着的，或许就是树皮了。

对方持有的枪械自不用说，那女人刚才展现出的精湛刀术也让杨芝祝掂量清楚：自己与他们之间存在何其巨大的实力差距。

他叹了口氧气，一动不动，保持住一棵普通树木的伪装。

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队伍继续开始行进。

洞窟位于山体滑坡的断面，人类目前的位置是断面的正下方，他们显然是要绕开这接近75度的陡坡的。

虽不知道这几个讨厌鬼上山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他们离开此地对杨芝祝而言就是好事。

眼看队伍缓缓前行，即将背对着自己走去别处，杨芝祝心中默念：“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我就是独木桥。”

如此近距离遭遇人类却没有暴露身份，值得庆幸。等他们离开了，自己必须赶紧忙碌起来，为了进化忙碌起来。

林中危险重重，若想让自己处在最安全的状态，老是依赖伪装可不行，那只鳄龟用亲身经历给了杨芝祝足够的警醒。

进化成为更强的生物是唯一正途。

正谋划着如何在人类的干扰之下狩猎，不断进化到地底下那大家伙的级别，队伍的一个小动作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们在稍微有些空阔的位置停下了脚步，6人围成一圈，将机器人护在其中，最高大的男子对天发射了信号弹，而队伍中另有一人取出了两根管子。

定睛一看，杨芝祝大概能认出，那是军人常用的手持信号棒。

约莫过了三分钟，螺旋桨振鸣之声自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