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私人恩怨

不像昨天在桃树林的遭遇，这次坠入地洞的炸弹只有一发，并且万幸爆炸的位置距离杨芝祝不算近，故而火焰没有将他吞噬。

再加上，由于驾驭各种能力越来越熟练，他在身子受到冲击的瞬间就让根须变得坚韧而柔软，撑成了一张富有弹性的大网，所以，哪怕被震飞出去，也仅仅受了一些皮外伤。

而跌落在地的刹那，他第一时间抬眼去寻找猴子与龟龟的身影，还好，两个同伴的反应足够迅速，爆炸刚刚发生，猴子与龟龟都立刻撤到了远离洞口的方位。

震天响的爆炸声跌宕起伏，可是并没有炸弹再次落入地洞，三个变异生物齐刷刷抬起头，闻声辨位，明白了这依然是与昨日一样来自空中的袭击，不过集束炸弹没有指定地洞投射，而是以大面积轰炸的方式扫荡附近的森林，俗称犁地。

虽然如此，可躲在地下感受到地动山摇也不是什么好滋味。

三个难兄难弟就像躲在防空洞里头一样，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犁地刚刚消停下来，杨芝祝想要探头到洞口的正下方去窥视一眼，却又听见了由远及近的爆炸声，他赶忙躲回掩体后面。

人类如此反复犁地，破坏的面积可真的能够覆盖整片乔木林了。

但如此大阵仗，有必要吗？上一次亲眼目睹了人类从变异生物身上获取器官，杨芝祝便早已固化了对方是猎人的印象。

可是，猎人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狩猎，难道他们不想收割完整的器官吗？

他默默在心中推敲人类此举究竟为何的时间里，集束炸弹的犁地并没有终止。

然而躲在地洞里的这三位，都感受到了由爆炸产生之外的震动：来自地下——严格来说是地洞深处——的震动。

这一阵晃动，让杨芝祝立刻联想到昨天猴子用手语告诉他的“休眠”，他不由得督了一眼猴子，只见它已经把面孔扭向了漆黑的地洞深处，神色慌张地用那双复眼紧紧瞪视不知尽头在何处的深渊。

集束炸弹犁地的时候，上方掉下来不少的泥土与碎石，杨芝祝的“脚背”在这屋顶摇晃的期间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尘埃。

这层尘土轻微动了起来，朝着洞窟深处缓慢飘去。

地下怎么可能产生这级别的风力呢？

杨芝祝惊恐万分地思索——这阵爆炸，到底吵醒了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地面——唯一的退路——依然在接受全覆盖的轰炸。

前狼后虎，糟糕透顶。

简直是树生里最糟糕的一天。

“简直是人生里最快乐的一天！哈哈哈哈！芜～咚咚咚！”

盘腿坐在山石上的女人用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再次画了一个圈。

队长站在她身旁，脸上一如既往地冷峻如铁。

今天的山风比较猛烈，面部干燥导致那两道法令纹更加清晰。

那代表岁月，也代表长期在野外工作的辛劳。

“刚才轰炸了多少个来回？每一轮轰炸的价格是……”他心中盘算着，又点燃一根香烟，“唔……懒得计较了，就让这丫头疯一疯吧。”

登陆森林的第一天，他们就应该开始严格执行计划的，除了负责清理次级威胁以及警戒的D组、E组之外，ABC三组早已经抵达了蠕虫所在位置才对。

可是整整一天一夜，所有队员都在森林中到处搜寻猴子和疑似章鱼的生物，公司高层的电话连续响了至少20次。

但是猎物太过狡猾了，它们奔跑的足迹最后还是在乔木林里消失，这也的确印证了队长的推断，猴子以及跟它一起行动的生物绝对拥有非常高的智力，连抹去踪迹这种事都懂得，远远超越了野生动物的范畴。

无论是出于对聪明猎物的渴求，还是出于部下之死的仇恨，他都完全压制不住心底那股想要除掉对方的冲动。

猎物一定还在乔木林，毕竟旋翼无人机在车辆开始搜查之前就根据它们的逃跑路线包围了可疑区域。

可是就算这样，一整夜的搜查连猎物的影子都没有找着。

如果再拖几个小时，督导人员可能会坐着直升机亲自赶来现场夺走他的指挥权。

趁着人上人还没有趾高气扬地登场，不如赶紧结束这私人恩怨。

其他的所有队员都在他二人的身后待命警戒，俯瞰着山脚下这片以巨大乔木为薪柴的火海，其中一名瘦高个子的猎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怯生生向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队长，咱们好像偏离计划太远了吧，而且这样轰炸，就为了一只猴子，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队长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尼古丁深深吸入肺部，吐出来一道悠长的二手烟，这才斜眼对这名部下说道：“不划算嘛，唔……我记住了，你在猎区丢了小命的时候，我会省着点。”

瘦高个被噎得无话可说，他是半个月前才被调进这个部门的新人，与队长的关系根本比不上那些老队员，就冲着刚才队长的气话，他已经听明白人家的意思了——队长跟死者有交情，以权谋私滥用公司物资还不是为了在活着的队员面前树立他那重情重义的形象？

今天这场狩猎可实在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火，在公司里一直听说试炼森林第6区这位脸色阴沉的队长业绩突出，而且队员死亡率接近于0，怎么自己刚刚调过来想着捞一大笔奖金的时候，就摊上这么一出。

令他更加气愤的是，原定计划是趁着蠕虫休眠期间，ABC三组潜入蠕虫的栖息地点，配合“战犬”型狩猎机器人，以电击与麻醉药物双管齐下，对其进行活体捕猎，万一出现意外必须杀死目标，也能够获得几乎完整的尸体，达成这一条件，奖金可就抵上他以前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的数目了。

可是连续几轮轰炸，一定会惊醒蠕虫，与之正面作战，双方的损伤都难以预估，不仅仅到手的利润会降低许多，也意味着狩猎队必须面临一场硬仗。

他在作战会议的时候可是将所有情报都分析地头头是道，这蠕虫休眠是为了构建下一品阶的炁海，它早就在清身这阶进化到了极致。

“都准备好了吗？半个小时之后进入地洞。”队长扔掉烟头的时候向狩猎队全员吩咐了一声。

这话刚刚落地，那瘦高个浑身哆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骂道：你这疯子非要硬碰硬，全公司对你的评价都是沉着冷静，老子信了他们的邪！

而队长则盯着山脚下的一个大洞，把眼睛眯成了缝：乔木林烧成这个样子，假如它们还没变成碳，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瓮中捉鳖。

我看你们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