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浩然……或者说陆景云,就这么静静地与其对视。
在他上一世死后,意识就被轮回印承载着,穿越无穷浑冥,转世到了此处。
漴渊陆氏。
在旁人的只言片语中,陆景云了解到,陆氏乃一玄门世族。
天下玄门,除却散修,宗派,亦有以血缘为纽带的世家玄族。
以血脉宗亲为引,修士们相互抱团,形成庞大势力。
生于这等家族,对自己往后修道自然有着极大助益。
至少道书玉册,灵丹外药,法器玄兵俱有渠道获得。
算是真正踏入修行人的社会。
比之前世那灵贫之地的大乾王朝,自是好到不知哪里去。
此世,他之大道当可更进一步。
有着前世数十年积累,加上这等开局,陆景云这一世的目标已然不是那区区蜕关,
而是要叩开玄门,一窥仙台妙境!
还没等他多作构想,大脑一阵昏沉睡意传来。
婴儿的大脑未曾发育成熟,光是思索一些复杂的东西就颇有种吃力之感。
在这个阶段,长驻现世也是浪费时间。
陆景云心神沉入轮回界空。
天黑地白,心神化身塑形,重新变成了一位俊秀青年。
“还是这里好啊。”
不用装小孩,不用忍受孱弱无力的躯壳。
可以尽情练剑,参修道法。
他手中幻化出一卷道经。
正是前世玄清子所留玉简之内容。
金丹真人所留道书,自是高深晦涩,很多字句陆景云只是强行记下,距离参透还尚有不少距离。
刚好可以在婴儿时期好好修习。
人生苦短,只争朝夕!
据外界众人所述,凡陆氏子弟,十三岁就要参与族比,逢三一小比,逢五一大比。
除非在外任职或有要事,否则无可推拒。
族比结果,代表了族中对这一脉资源的倾斜程度,各方自是拿出全力。
他,陆浩然,距离自己的族比之日还有不到四千七百来天!
必须抓紧时间努力修道。
生命可以重来,但族比只有寥寥几次。
怎可以懈怠分毫?
陆景云开始参修道经。
“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处天地之中,五气合身,故能长且久……”
轮回界空中,年轻人捧经诵读,身后几位黑气身影沉默而立。
……
岁月流转,转眼六年倏忽而过。
漴渊陆氏,万仙台。
如雪如玉的圆盘平台下,是涌动的人潮,放眼望去不下万数。
今是陆氏遴选测算仙根之日,凡有年岁合适的孩童,皆可到各地陆家设立的万仙台测算仙根道骨。
凡俗外姓如有仙根道骨出色者,可赐姓陆氏,吸纳入族中。
这对陆氏治下数万里的凡人百姓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机遇。
能入得陆氏,就有锦衣玉食的一生,可以修行大道,从此立于万万人之上。
在漴渊地界,不论是富甲一方的豪商,还是名动江湖的高手,都远远比不上一位陆氏谱牒子弟来的尊崇。
陆氏就是这最大的天,而无数凡俗削尖了脑袋也想要加入陆氏族谱,哪怕只是旁支庶脉。
测验仙根就是这万万人一生中距离加入陆家最近的机会。
有青墨色道袍的陆家修士在万仙台上朗声发言,告知众人测验仙根的流程与规矩。
有紧张焦急的布衣凡俗牵着自家的孩子,反复叮嘱。
甚至还有拿出纸笔抄写记录陆氏修士所言,生怕遗漏只言片语。
离万仙台近处,是陆家旁支子弟休憩之处,他们的长辈亦在其身旁陪护。
陆景云站在高处,一身青墨色的“青波玄浪”袍在风中飘摇。
陆秉源就站在他身侧,只手抚摸着他的脑袋。
“你也不必紧张,如常对待即可。”
我没紧张啊。
陆景云有些无奈,但也只是乖巧点头
“嗯。”
“不论仙根道骨如何,你都是我陆秉源的孩子,可以尽情做你喜欢做的事。”男人说:“不用担心族中那些风言风语。”
“嗯。”陆景云再度回应。
五年前,在他出生一岁时,他的二兄陆涣在族比中输给了庶脉修士,还落得重伤。
另外两脉正脉人丁不兴,天才子弟都过了族比的年纪,只剩下些许几个酒囊饭袋,也是逃不过被旁支子弟击败的下场。
结果就是族比前十名,只有陆景云大兄坐于魁首,挽回些了许颜面,其余九位多为旁支庶脉所得。
惹得宗亲族老大为震动。
而陆景云大兄也是最后一年参与族比,往后嫡脉成绩更难说。
嫡系正脉,鲜少吸纳寒门外族,只与同为十二家的子弟通婚,人丁素来稀少。
仅靠那点人口,难以做到源源不断地诞生优秀子弟。
而旁支庶脉自来都是积极吸收外姓,拉拢散修,聚拢了大批仙根出色的修道璞玉。
此消彼长下,正脉一年不如一年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一直让庶脉势大,嫡脉式微,那就彻底阴阳颠倒,族内有乱将生。
所以近年来也有不少流言蜚语在族中相传。
陆秉源知道自己三子从小早慧,心思颇有成人之相,也是特作此提醒。
免得其心中负担太多。
他毕竟是个孩子,有些事还轮不到孩子来操心。
陆秉源精气神俱在巅峰,一身修为已至仙台二重的“炼己存真”之境,自可以镇压无数宵小。
嫡脉只是暂时的青黄不接,局面虽然难堪,但也不至于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
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快乐地长大,而不是过早面临那些沉甸甸的事物。
陆景云也是知道族中正脉现况,但并不在意。
等他重入道途,碾压庶脉同辈不过轻而易举。
虽说自己前世修为不高,但修炼数十载,也多少算个修道一途的“老油条”。
论剑法,他入至流云妙境。
论道法,他参修《太上感气篇》多年,对于如何开脉辟穴自是轻车熟路。
炼气三大关的个中窍诀也是了然于心。
还掌握几门玄术秘法。
修行起来,当可远胜同辈稚子。
欺负小孩没什么好自豪的,他的目标是那几个上辈的支脉天骄。
陆景云静静地看着支脉子弟所在方位。
他从来不是什么公允无私的性子,支脉人对他的二兄下那般重手,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既然支脉子弟仗着自己是天骄俊秀而骄狂行事,那他就让尔等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