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靶子上用木炭画着几个黑圈圈,摆在河边,众人一字排开,砰砰枪响过后,景鸿雪跑过去报靶。
“我哥六环!”
“宝日格勒哥哥,零环!”
“韩长顺大叔,十环!”
“李猛大叔,十二环!”
……
零环?
宝日格勒都懵了,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到子弹飞了出去!
蒙克力大叔走过来,一个脖溜子把他打了个跟头,“你个憨娃娃嘛,蠢得可以,打到别人的靶子上了嘛!”
哈哈哈!
大家秀笑得肚子疼,宝日格勒一脸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我这不是第一次射击,没经验……”
“借口多多嘛!其余人解散,宝日格勒自己练!”
于是倒霉蛋宝日格勒就一个人杵在河边,手端着枪,足足站了一天!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终岁尾,大杨树镇供销社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来买年货的。
陈国强掏出两张大团结塞到蒙克力大叔手里,让他领着自己和妹妹去买年货。
看到这么多钱,蒙克力吓坏了,连连摆手,一个劲的说自己有钱。
“大叔,你和大婶把我当亲儿子待,我都看在眼里,这些钱就当是我孝敬你们二老的!”
老两口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收下了这位“儿子”的好意。
马车咕噜噜的碾着被冰冻的土路,向十里外的大杨树镇而去!
陈国强领着妹妹买了五斤面,两瓶罐头,一块布,还有鞭炮、蜡烛、手电筒……
只要是能买到的统统拿下!
不差钱!
即便放开了手脚使劲花,兄妹俩也没花完二十块。
这个时代无论是城镇还是乡村,买东西都是定份定量的,多一粒都没不准买!
有钱也不行!
“哥你看,我买了这个!”景鸿雪跑过来,张开手心,露出一把小发卡。
现在她把陈国强当成了亲哥哥。
“挺漂亮的,你回去分给木仁和雅若还有多兰几个……”陈国强一笑,把一串鞭炮塞上马车。
“你们男孩子就喜欢玩炮仗!”景鸿雪冲他挤挤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他。
“你还买到了这个?”
“嘘……是琪琪格大婶,她把一块貂皮给我,让我拿到供销社卖掉,这不是一张貂皮换了十块钱还有二斤大白兔……”
陈国强拿了一块糖塞进嘴里,“剩下的给木仁和雅若带回去,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
“我知道了!”
眼看着年货基本备齐,忽听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
陈国强扭头一看,好家伙,老熟人嘛!
棒梗!
棒梗和阎解旷跟着一群林场工人和下乡青年,浩浩荡荡冲进供销社,举着票子扯脖子喊,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你们林场的供销社买空了,就跑到我们这来洗劫,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就是土匪嘛!”
蒙克力大叔看着从小站林场涌进来的大批青年和工人,把脸一沉,教训道。
“管你毛事!”棒梗上次就被这位大叔教训过,心里憋着一股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蒙克力大叔哈哈一笑,冲棒梗伸伸手,“你,我认得,是我们家小陈的同乡嘛,看你这身子骨倒是有几分力气,来来来和大叔我练练嘛!”
棒梗抬起一脚踹过来,蒙克力不躲不闪,欺身靠上去。
另一只手掰住棒梗的肩头,脚下轻轻一扫,棒梗整个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围观的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你这娃娃不行嘛!”
蒙克力只是和他开个玩笑,根本没有下死手。
棒梗却恼羞成怒,抓起一把雪向蒙克力扬过来,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匕首,照着他的心窝刺下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陈国强一把抱住棒梗,直接把他摔倒在地。
王指导冲上前,踩住棒梗的胳膊,劈手夺下匕首扔到一旁!
“贾梗你干什么,蒙克力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竟然敢动刀子!”王指导一把揪起他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
棒梗梗着脖子,一个劲的冲陈国强和蒙克力等人翻白眼。
蒙克力笑着摇摇头,“老王你不要吓着娃娃嘛,他要是能刺到我,我以后就不要在全公社混了嘛!”
“看我回去不关你禁闭!给蒙克力道歉!”
王指导训斥道,棒梗瞪着小眼睛,一副死不认错的德行。
梗兄好倔强啊!
陈国强强忍笑意,冲王指导摆摆手,“我这个发小你们不知道,我是知道的,这家伙数蛤蟆的,一生气肚子就鼓起来,不信你们看……”
“哈哈哈!”
大家一看果不其然,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棒梗感到尊严受到了侮辱,气呼呼的盯着陈国强!
“贾梗,你无组织无纪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再敢这样,我就把你踢出林场工人队伍,把你送去大西北吃沙子!”
走得很远了,还能听到王指导教训棒梗的声音。
“可怜的阿梗!”陈国强笑着摇摇头。
棒梗这兔崽子完全是自己作的!
“大叔买这么多铁夹子干什么?”景鸿雪从满车的物资里找到几个铮明瓦亮的新铁夹子。
“妹妹别乱动,这是用来打狼的!”陈国强冲她摇摇头。
进了腊月二十三,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过年了。
韩长顺来到河边,见陈国强正端着枪比划,冲他招招手。
“韩大叔你要捕鱼吗?”
见他手里拎着一节锋利的冰钎子,陈国强马上联想到一项闻名世界的冰上活动:冬捕!
“来小陈,帮个忙!”韩长顺今年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魁伟高大,颇有些齐鲁大汉的韵味。
“韩大叔,你家是怎么到的这里?”陈国强拿起铁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家祖上是黄河边的,道光年间发了大水,家里没吃的,老祖宗就挑着担子,一路讨饭下了关东,转来转去就转进这线轱辘,安家落户了。”
提及家族往事,韩长顺叹了口气,“到现在也一百来年了。”
陈国强听完,默然不语。
咔嚓一声,冰面被戳破,韩长顺急忙拿起竹竿,将渔网穿上,小心翼翼的捅进冰窟窿里。
忙活完这些后,两人拍拍身上的雪花,坐在河边的冰面上,韩大叔卷了一支旱烟,讲起了家族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