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赵时

2023年，八月十日，晴！

停药第七天！

我叫赵时！

三十.....几岁来着....

赵时正准备往下写，突然，眉头紧皱，思索半天，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翻了日记本的上一页后，才继续写道。

“三十九岁零84天，今天是魔都一年来最热的一天，外边温度四十度，就像是蒸笼一样，今天帮一个小朋友找到了妈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陈悠，咦？陈悠是做什么的呢？在哪里认识的呢？有点记不清楚了.....”

“病越来越严重了，原来前一天的记忆，到第二天才会忘记，现在当天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得跟鱼一样，只有七秒的记忆。”

“刚刚查了一下备忘录，今天外卖送了十七单。”

.................

“后边都不记得了.......”

“算了，就写到这里吧，剩下没什么好写的了。”

......................

魔都！

一间出租屋内，赵时合上日记本，长叹了一口气。

病情越来越严重，如今的记忆只能保持十个小时了.......

每天只能通过日记本知道自己的过往。

痛苦吗？

赵时并不觉得。

没有记忆，就没有切身的感受。

看日记本获得的记忆，其实更像是小说，还是那种毫无乐趣的流水账小说。

日记中写着他的病看过很多医院，但最终都没有一个结论，只是吃药，维持延缓记忆的流失。

但最近几个月，他的记忆流失越来越厉害，导致外卖都没法正常送，收入锐减.....

没有收入，就更吃不起药。

恶性循环！

最终，在七天前他停药了。

停药后，从能记住七天的记忆，到现在只能记住十个小时。

也许明天，前一秒的事情，后一秒就忘记了。

“呵呵，算了，不想了，反正想的多也没用，十个小时后也会全部忘掉！”赵时苦笑道。

............................

赵时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地下室。

他在魔都也就能租得起这样的地方。

也想过回到老家。

只是，记忆的缺失，让他对老家有一种陌生感。

或者说，如果不是有着日记，他早已经忘记了老家在哪里，父母吗？根据日记中的记载，父母好像去外地打工，具体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别的亲人早已经完全忘记。

没谈过恋爱，没有妻子儿女。

得病十多年来，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管多苦多难，对于他而言，都只是一行行的文字。

还是没有什么修饰的干巴巴的文字，自然也就不觉得苦。

也许头一天被人骂了，对他而言，第二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蜷缩在沙发上的赵时。

恍惚之间。

仿佛听到一阵阵的呢喃在他脑海中响起。

“父亲大人！”

“您能接受香火，你这肯定死了啊！”“求求你了，显灵吧！”

“我娘说，咱赵家没有宗祠，能算上先人的只有您这一个了......”

“您再不显灵，我跟娘都要被那些诡异妖魔吃掉了......”

...................

听到这个声音，赵时的眉头紧皱起来。

这个声音他不是第一次听到。

最近两天，每天都有声音响起。

这也是他感觉奇怪的地方，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忘记，但这呢喃之声他却记得。

而且每天晚上九点钟准时响起。

甚至隐约间他能够看到一个十七八岁，身穿着古装的少女正跪在一块牌位前双手合十，不停的跪拜着。

在少女的面前，一个香炉，插着三支清香。

香烟淼淼。

诡异的是，香火都飘向不远处的牌位，被牌位吸收。

这时候，赵时才看到牌位上的内容‘先考，赵时之灵位！’

呃.......

虽然赵时的记忆一直在缺失，但赵时这个名字他刚刚翻看前面日记的时候，已经记在了心里。

这......

居然是他的牌位吗？

对了，什么是牌位呢？

赵时又迷糊了，恍惚间看到这个木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牌位，但却又模模糊糊的好像知道牌位的作用，又好像是不知道。

“父亲的灵又没回应吗？”

少女看着燃烧殆尽的清香，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香叫‘请神香！’从衙门高价买回来的，据说是一种特殊的香，能够沟通祖先之灵，让祖先之灵显灵，庇佑家族......

她已经购买了三次，但每次都能沟通到父亲的灵，只是无论怎么请，父亲的灵一直不显灵......

不能沟通就算了，她也就不想，不考虑了......

但能沟通，却不显圣.......

这就让她尴尬了。

这时候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美少妇袅袅走进祠堂。

看着燃烧殆尽的清香微微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吗？”

“嫣儿放弃吧！”

“我就说过，这个死鬼不是个玩意，不知道被那个狐狸精勾引走，早已经抛弃我们娘俩了，现在可好，死了都不愿意在我们这里显圣！”

越说，少妇越是生气。

“娘，别说了，我相信爹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离开我们的！现在他都死了，您就别说了......”

女孩抓住少妇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

“苦衷！”

“屁的苦衷！”

“当年你姥姥好心收留他，谁能想到才七天就不辞而别，死外边了吧！”

“你说死就死吧！留下族谱和先祖的名字也行啊！最起码他赵家的列祖列宗能有香火祭祀！”

“如今变天了，就算是你爹这个死鬼不来显圣，其他的赵家的先人也有显圣的可能！”

“现在可好了，你只有死鬼一个先人，我更不知道父亲是谁.....”

................

美少妇神色虽说缓和下来，但嘴里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

少女呢？

则是一脸无奈的听着。

这些话，她都听了一千遍一万遍了.....

按照母亲的说法，她爹叫赵时，像是一个落难的公子哥，当年被母亲和外祖母救下，三天后两人成亲，成亲四天，她爹就消失不见了。

其他信息一点没有。

她爹给的说法是得了失魂症。

当然，这也没什么，除了没有父亲，生活该过还得过，按照母亲的说法，她家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命。

她母亲从小跟着外祖母守着个小酒馆相依为命，如今她也是如此罢了。

但，谁能想到，天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人们都提心吊胆的活了几年，朝廷创造出了一门神术。

召唤祖灵！

先祖之灵！

祖灵可以庇护家族不受诡怪，妖魔的侵害，哪怕不敌也能给活人争取逃命的时间。

可惜的是，她家没有祖先，母亲不知道父亲是谁，她父亲更是得了失魂症，也没有留下先祖的信息，家里也没有祖宗牌位供奉。

“娘.....”

看到母亲越说越激动，少女向前抓住少妇的手臂撒起娇来。

没办法。

也只有这一招能停止母亲的唠叨。

“哎.....算了，算了，不提那个死鬼了.....”

美少妇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从堂屋出来，少妇从衣袖里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少女道：“给，家里只有这十两银子了，只够购买三支‘请神香’，再不成.......”

“知道了，娘！”

少妇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她也知道什么意思。

没钱了！

一家子几十年的积蓄都投入进去了.....

由此也可见召唤祖灵的艰难。

她家其实还算好，这么多年的一直供奉着父亲的牌位，香火也只有父亲一个人享用，母亲虽然说没有留下什么祖宗牌位什么的.....但她知道，仅仅靠着她的供养，就算是有祖宗牌位，显灵的几率更小。

召唤祖灵！

其中有一条，就是香火。

一个人常年没有供奉过祖先牌位，现在供奉就想要召唤祖先显灵根本不可能。

香火！

是召唤的基础。

请神香！

沟通祖灵的工具。

两者缺一不可。

.............................................

随着三支香的熄灭，赵时脑海中的画面也跟着消失。

熟悉！

他从两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但却不知道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想了想，赵挺把所有的几十本日记都找了出来，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信息。

只是......

他翻看完所有的日子，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

最早的一本日记，是他得知自己有失忆症后，开始写下的。

那时候的记忆，还是三个月，三个月前的记忆才会消失。

至于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日记本里也没任何记载。

如果不是家人打过电话，他都不知道还有家人的存在。

这次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是他得了失忆症后，第一次感觉到一丝熟悉，其他的任何事情，哪怕从日记里看到的每天重复的事情，都没有让他感觉到哪怕一丢丢的熟悉。

很重要！

莫名的，赵时感觉到画面里的两个人很重要。

想了想。

他在日记本上，记载下了刚刚脑海中看到的一切，并标注了重点，写下了一句话‘这段记忆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哪怕回到家乡，家乡里的父母和一草一木都没给我这种感觉！’

写完，赵挺并没有多想，径直回到房间睡觉。

不是不想去想，而是没用。

对于他来说，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记忆是一片空白......关于自身的一切都得靠着日记本获取。

而得到的也只是一个个平淡无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