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非是天要亡我公孙瓒？

一日后，清河东岸。

在小冰河期的寒风吹拂下，清河河面已经结起了一层浮冰，但薄薄的浮冰并不能过人，想要过河，必须要走界桥上。

所谓界桥，就是甘陵国与巨鹿郡的分界之桥，为了防止地方作乱，古人常以山脉河流划分行政区，清河分开甘陵国和巨鹿郡，故而河上之桥便成为了界桥。

刘备率军来到界桥前，看着微微颤动的冰面，目露凝重之色。

关羽及诸将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很显然，在附近有大规模骑兵正在奔驰，整个河北，拥有大规模骑兵队伍的只有公孙瓒一人。

田豫心跳加速，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界桥之战已经打响了。

是的，这场战斗虽然名叫界桥之战，可主战场并不在界桥，是在界桥南二十里，但因为公孙瓒最终是在界桥上被袁军彻底击溃，所以这一战才被称为界桥之战。

既然大战已经打响，那原计划也就没用了。

在田豫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让刘备作为援军的身份跟随公孙瓒上战场的。

若是能劝谏公孙瓒不用白马义从做先锋突击那就劝，不行就让关张二人随白马义从同去，他倒要看看能阵斩严纲的麴义，顶不顶得住关二爷和张三爷。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竟刚好迟了一日，没赶上趟。

不知道前线情况的关羽直接提议道：“兄长，看来奋威将军已与袁军开战，弟以为我等应速速赶往战场，助奋威将军破敌。”

刘备正欲下令，却被田豫拦下了。

按正常思路来说，关羽的想法是没问题的，反正咱们军队战斗力不强，去给大哥打个下手，捡点人头，不寒碜。

毕竟在当时人看来，从未有过作战经验的袁绍是不可能击败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尤其是公孙瓒所带的士兵还是闻名天下的幽州边军，要知道光武中兴的主力就是幽州兵，战斗力嘎嘎强。

而袁绍手下是什么兵呢？是韩馥留下来的冀州兵，冀州兵的战斗力有多高呢？这么说吧，张角领导的黄巾之乱就是在冀州起事的，在冀州兵的强力镇压之下，黄巾之乱迅速开花结果，几乎占据了整个冀州。

两军战斗力差距如此巨大，谁能想到公孙瓒竟然会输了这一战呢？

“玄德公且慢。”

现在虽然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毫无疑问，公孙瓒第一阵已经败了，现在加入战场只会被败兵裹挟，把自己手下士兵的士气也给打没。

当然，田豫不能直说公孙瓒已经败了，而且他说了也很难让人信服。

最好的办法就是劝刘备谨慎，先派几个斥候打探一下，让刘备自己发现公孙瓒已经败了。

“豫以为既然奋威将军与袁绍已经开战，此刻战场必定非常混乱，为了避免直接撞上袁绍大军主力，我等应该谨慎行事，先派出斥候打探情况。”

关羽、张飞、朱灵三人闻言同时转头看向田豫，脸上写满了惊讶。

要知道出兵西向蹭功劳可是田豫提出的主意，一切都如田豫所料，奋威将军和袁绍真的在广宗附近打起来了，可现在田豫竟然说要谨慎，不要乱行动。

明明你劝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田豫也看出来了关羽等人的迷茫，只能临时编了个理由。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我等深入险地，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

“就听国让的吧，反正小心无大错。”

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被田豫的操作给整懵了，但他既然选择相信田豫，就愿意相信到底。

见这般情况，张飞小声嘟哝了一句，“国让这什么情况，不会是到战场怕了吧。”

只是他毕竟外号张大喇叭，在演义里是能吼死人的，所以小声也没多小，让田豫听得清清楚楚。

田豫也不恼，反而笑了出来。

现在憋点火气是好事，反正马上就要有一场大战了。

没过多久，斥候还未回来，刚过了界桥的刘备等人反倒是见到了零零散散的败军。

这些败军多骑着马匹，甚至有些人还骑着白马，正是大名鼎鼎的白马义从。

刘备等人脸色一变，忙上前问话。

败兵看到此处有兵马驻扎，立刻面露绝望，直到发现旗号是“别部司马刘备”，是自己人后才松了口气。

“尔等为何惊慌逃命？奋威将军何在？”

“我军被袁军所败，奋威将军被麴义追赶，不知所踪。”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唯有田豫依旧镇定自若，道：“诸君勿要惊慌，豫听闻奋威将军素得士卒之心，必能重整败军，与袁军再战。”

“豫以为我等应速速列阵迎敌，收束败军，并派斥候寻觅奋威将军，如此一来，此战胜负仍未可知也。”

“国让所言极是，如今事态危急，当立刻列阵。”

刘备立刻下令，没有任何犹豫，对于他来说，公孙瓒不仅是领导，还是位愿意扶持他的同门师兄，如今公孙瓒有难，他义不容辞。

田豫不习军阵，但他却立刻找到了关羽，附耳低语道：“云长，你与朱文博一同行动，若有异动，立刻斩杀。”

关羽会意，点了点头，如今公孙瓒军新败，自然要防一下降兵，尤其是作为降兵领导的朱灵。

……

另一边，公孙瓒骑在白马上，俊美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我竟然败了吗？不可思议。

在过去的一个时辰里，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天下无敌的白马义从竟然会被一千八百人的步兵击破，他手下的第一大将严纲也被麴义所斩。

被他看不起的袁军如今正在追杀他，不时能听到“活捉公孙瓒者，赏千户侯”的声音。

所幸，他的军队以骑兵为主，多是步兵的袁绍军还追不上他。

他环视左右，发现仍有数千人追随。

这些都是幽州军的精锐，虽士气受挫，但仍有一战之力。

看着手下的将士，公孙瓒顿生一计。

如若此时重整旗鼓，回身反攻，或可打袁军一个措手不及，从而扭转败局。

但很快，前军便有惊报传来。

“奋威将军，前方界桥有士卒列阵！”

公孙瓒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口中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天要亡我公孙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