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刘玄德义收乐文谦

听完关羽之言,刘备和朱灵纷纷点头。

潘璋虽然觉得这些军情的信息量有点大,有些内容他甚至没法理解,但看关羽侃侃而谈,信心满满,而他现在又是关羽的直系下属,便下意识觉得关羽说得对,也投了支持票。

见没一个人支持他,张飞也只能悻悻坐下,等待关羽安排军务。

待得二爷安排完军务,这顿饭也就算正式结束了。

张飞被派去负责城防,朱灵领命去安抚降卒和剩下的曹军家眷,潘璋去了军营熟悉情况,关羽则是带着刘备去了牢狱。

“兄长,那竖子虽然被俘,却一直骂个不停,怕是很难劝降。”

关羽叹了口气,他是战场亲临之人,自然知道乐进那些亲兵为了掩护他全都死在了自己手下。

这般深仇大恨,如何劝的过来?

“无妨,既是重义之人,备理应见上一见。”

刘备并不在意,对于乐进此人,刘备开始是好奇的,毕竟自己自视甚高的二弟都说,此人勇武并不逊色于己。

但听到关羽说乐进颇有义气,士卒也愿为之效死后,刘备便在好奇之余又多了分敬佩和急切。

此等义士,快让我与他见上一面吧!

囚室之内,被扒去铠甲的乐进靠在墙上,正闭目养神。

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他猛地睁开双眼,身躯虽小,却有股摄人的魄力。

“谁?”

关羽昂首而来,道:“是关某,乐都尉,我兄长想要见你。”

“莫不是想要劝降我?”

乐进冷笑,双眼中满是不屑,“你若能以己之头颅祭我乡人魂灵,那我即刻投降,若是不能,还请免开尊口。”

“你!”

关羽大怒,若不是隔了个囚室,他非要取出刀来将这狂徒给砍死。

刘备亦有些不快,那可是他的二弟,你一个阶下囚,开口就要杀了,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但因为他先入为主,只道是乐进因为被捉拿,而正在气头上,因此他倒也不动怒,反而拉住了处于暴怒边缘的关羽。

“云长且先于外面等候,让我与这位乐都尉聊上两句。”

“唯!”

对大哥的话,关羽一向言听计从,再加上现在他对乐进很烦,故而毫不犹豫,干脆转身离去。

“乐都尉,在下冀州刺史刘备,刘玄德。”

刘备带着淡淡的微笑,正要与乐进聊上几句,不料却被乐进直接呛住。

“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我主有一盟友,是冀州牧袁本初,从未听说过什么刘玄德。”

刘备闻言有些头疼,但依旧耐心解释道:“袁绍对抗朝廷,谋立新君,是汉贼也,故奋威将军立我为冀州刺史。”

乐进挖了挖耳屎,一脸鄙夷,“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过了吗?想要我投降,就把那个红脸汉子的人头给我送来,否则一切免谈!”

当一个人不想与你好好说话时,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会逐渐顶不住,此刻的刘备便是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继续说道:“乐都尉,能否说一下,你为何一定要我二弟云长的首级?”

“哈哈哈……”

乐进像是被戳中的伤心事,他仰面大笑,低下头来,已是满眼血丝。

他死死盯着刘备,宛如索命之恶鬼。

“那红脸汉子是你二弟,所以你不可能杀他是吧。”

“那你可知,被那红脸汉子所杀的士卒,尽是我之乡邻,他们父母将家中男丁交付于我,而今结果如何?竟无一人得以生还!”

“我还记得,他们临死前要我日后封侯照顾他们家眷……”

说着说着,乐进已经泪流满面。

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今我也陷于牢狱,何谈照顾他们的家眷,如此苟活于世,还不如一死耳!”

乐进越说越激动,他失神地看着一旁的墙壁,隐约间竟有明悟之感。

“乐都尉且慢!”

刘备连忙出声,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分明是想要自杀啊!

他深深看了眼乐进,又扫了眼二弟离开的方向,最终于心中一声长叹。

他拔出剑来,一剑斩在囚室门的锁链上。

霎时间,金铁交鸣,但是没砍断。

刘备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又唤来守卫取来了钥匙,这才将囚室门打开。

乐进诧异地看着刘备,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备打开囚室门,随后便让开在了一旁。

“既然乐都尉身负亡者重托,那你走吧,但只此一次,日后莫要再让我再抓住你了。”

乐进呆在了原地,自从被抓进囚室以来,他想过很多种自己的结局,唯一没想过的就是会被这样轻易的放走。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他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像是个发了病的疯子,“刘刺史不怕养虎为患!?”

在汉末乱世之中,多数情况下的君主都是——“此人大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不可为诸侯所用。”

但刘备却偏偏不是如此,他经历过太多次与人才的离别,有赵云,有田豫,也有徐庶,他是人才多到用不完吗?不,他手下的人才从来都不够用。

但只要手下人请辞,他就会任其离去,从不阻拦,最多只是垂泪而别。

有些时候,比起君主,他更像是一个任侠。

相与信为任,同是非为侠!

刘备苦笑道:“怕,怎么不怕,似乐都尉这般勇猛之人,谁做敌人能不怕。”

“但人生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余一生所求,不过一义字耳,今义士在前,我岂忍心取其性命乎?”

乐进听罢,瞠目结舌,大为震撼。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大乱之世,果真存义乎?”

“如若不信,自然无之。”

刘备往上看了眼,摇了摇头,继而以手抚心,满面肃然,“如若坚信,则义在心中矣!”

“义在心中……”

乐进愣愣地盯着刘备看了半晌,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之人身上似乎有光芒在闪烁。

眨眼过后,却又一切如常,仿佛只是错觉。

他从囚室中走出,一步步离刘备远去。

刘备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乐进的背影,目有惆怅,亦有柔情。

待乐进即将走出牢狱,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返回,拜倒在地,双肩微颤,泣不成声。

“刘公所为,自古未见。”

“某愿降。”

“但某降刘公,不降那红脸汉子。”

乐进降了,但依旧有最后的倔强——降刘不降关。

正是:“义薄云天铁骨铮,却为仁德化敌锋。玄德大义说乐进,志士聚首共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