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曹公何故发笑？

“赵子龙，好一个常山赵子龙。”

曹操低声念毕，回顾左右，“此人之勇，可比肩项王，日后再遇此人，不可力敌，当围而攻之！”

夏侯惇、夏侯渊点了点头，对曹操所言不置可否。

曹仁面色苍白，微微颤抖，他再也不想见到这赵子龙了。

一行人头也不回，径直朝东方逃去。

待又逃了数十里，一直到了甄城附近，这才从渡口过了黄河，接下来他们计划去东武阳接上家眷，再做打算。

确认身后再无人追赶，曹操停了下来，清点人数。

见身后只剩下数十人，势单力孤，左右随从皆面带悲色。

曹操眼睛一转，忽地仰面大笑。

“曹公，我等大军丧尽，惨败而逃，何故发笑？”夏侯惇不解问道。

“我笑那贼人虽有勇将，但终究智计不足，若我用兵，在黄河渡口埋伏一军，我等虽勉强逃至此处，亦不免束手就擒矣！”

言未毕，忽见前方尘土大起，有一员红袍大将携千余人朝渡口杀奔过来。

曹操面如白纸，笑容顷刻凝固，戚戚然道：“我等今日死于此矣！”

夏侯惇却不惊反喜，勒马前行，大叫道：“来者可是曹子廉？”

曹操回过神来，原来那支兵马打的是自家旗号，这才重新聚起了被惊飞的魂魄。

那红袍大将快马奔来，疑惑道：“元让为何在此？”

夏侯惇苦笑一声，指向背后道：“何止我在，孟德、妙才、子孝都在……”

曹洪忙去拜见曹操，这才发现这一行人皆有伤在身，似是经历了一番大战。

“孟德，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袁术率兵偷袭濮阳？”

曹操低头掩面，只觉羞愧难当，不敢见曹洪。

最终是曹仁开口道：“我等中了黑山军的埋伏，被夹击于濮阳城门，首尾不能兼顾，又被一名唤赵子龙的大将冲杀，故而大败至此。”

诉说完不堪回首的败仗，曹仁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子廉镇守东武阳，又为何到了此地？”

曹洪也低下了头，羞愧道：“有一红脸大将率军突袭了东武阳，我抵挡不住，只能保护曹公家眷逃了出来。”

曹操闻言不再掩面，与曹洪抱头痛哭。

自古以来，难兄难弟莫过于此。

其他如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也红了眼眶。

此情此景，与他们前年在荥阳惨败时何其相似，好不容易重整旗鼓占了东郡，有了争霸天下的基础，却又在濮阳遭遇大败，一日之间重返白手起家。

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行人正哭着，又有十余骑从顿丘方向赶来。

原来是留守的亲兵听闻前线战败，便想着护卫荀彧和戏忠去东武阳，未曾想竟与曹操一行人相遇。

见了曹操，戏忠亦是悲恸大哭，“曹公，是我计策不济，害你大败而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计不成，非志才之过。”

曹操并不怪罪戏忠，只是长叹道：“贼人一如志才所料，骄纵非常，竟敢正面冲撞我大军，只是我指挥不当，急功近利，若我见好就收，断不至于被贼人困于城门，进退不得。”

夏侯惇也叹气道：“我等本已将贼寇逼入绝境，谁曾想此前四次贼人皆为试探骚扰，偏偏此战却倾巢而出，真不知是何人为贼出谋划策，竟将我等心思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夏侯渊则咬牙切齿，“若仅是如此，我等也不至于落于这步田地，此前未曾与黑山贼正面厮杀，今日交手方知，黑山贼竟有赵子龙那等人物，若不是那赵子龙，我等就算被围也能击溃黑山贼。”

荀彧摇了摇头，表达了他的不同看法，“我以为此战之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军兵马不济，若再有一万大军，黑山贼如何能在东郡来去自如？”

“当下东郡已失，我等应另寻去处，多置兵马，不再以寡击众，方能于群雄之中立足，再兴我大汉荣光。”

曹操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此战确实是兵马太少了，若有两万兵马，他都无需囤于一处，分兵作战也无惧黑山贼。

“荀公所言甚是，不知荀公可有去处？”

荀彧思索了片刻，指向了东方，道：“我闻曹公与济北相鲍信是挚交好友，如今公孙瓒所破数十万青州黄巾正于济北流窜，何不投鲍信，并收黄巾之众？”

“如今青州残破，多是无主之地，徐州刺史陶谦，亦非有能之主，曹公若收得黄巾之众，必可轻易取之，到时坐拥古齐国之地徐徐养兵，以图中原，则大事可成矣！”

曹操眼前一亮，“文若真乃吾之子房也，当速行之！”

……

濮阳官衙，田豫正忙着处理战后事宜。

这一战曹军战死五千余人，投降三千余人，几乎全军覆没。

黑山军方面也损失不小，尤其是被各大渠帅带去正面与曹军作战的部队更是损伤殆尽，统计下来如今城中黑山军仅有不到三万人。

各大渠帅也伤亡惨重，除了被曹仁阵斩的眭固，于毒也死于乱军之中，至于其他不知名小渠帅阵亡失踪亦过了十人。

这是坏事，同样也是好事，坏事是大量黑山军部曲无人约束，势必会爆发动乱，好事是这些无人约束的黑山军他可以趁机收服，只要肯出钱，这些黑山军还是比较好收服的。

反正无论如何，这一仗总归是赢了，曹操肯定是无法维持对东郡的统治了。

接下来，他只要率黑山军攻下其他城池，东郡就会彻底易主。

但问题是他现在太忙了，东郡这么多县城，这么多大族，如果正经一个一个攻，一个一个抢，那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可那边公孙瓒能等他十天半个月吗？等不了啊！他必须把黑山军悉数带走去偷袁绍屁股才行。

哇，唾手可得的一个大郡只能白白放弃吗？

田豫顿时又感觉有些心疼。

但他转念一想，只要击败了袁绍，让老刘的冀州刺史名正言顺，再把黑山军训练训练，兵强马壮的老刘还不是随便攻下东郡？

不过就算短时间内占不了东郡，也至少要让世家大族出点血。

田豫双眼微眯，乃公现在是贼，抢一把你们大族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