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急转直下

二月初五，黄昏，内黄县。

所谓内黄，概因此地有沙，清河水流淌而过，水变黄色，故称内黄。

如今正值枯水期，清河水上只有潺潺细流，倒也是清澈干净。

南匈奴单于于夫罗此时正率领一支败军朝清河水奔驰而来。

数日前，于夫罗攻陷内黄时亦是目空一切，以为匈奴大业就要被他复兴。

但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几天光景，他就不得不再次仓皇出逃，一如当年他被驱逐出部落之时。

于夫罗的匈奴亲卫安慰道：“单于，只要过了清河水，离黎阳就不远了，到时候我们带上守军就奔陈留去，听说那边袁术和张邈正在交战，袁术和曹操、袁绍是死敌，我们可以投奔袁术，重整旗鼓，杀回来找曹操报仇。”

“也只能如此了。”

于夫罗回头看去，身边只剩下数十匈奴轻骑，自从离开了匈奴部落，他的匈奴轻骑就再也没得到过补充，如今更是只剩下了这几十亲随。

他不免有些沮丧，倘若跟随自己的匈奴人都死光了，那他还算是南匈奴单于吗？

不多时，于夫罗便率兵赶到了清河水。

见清河水如此清澈，水流也甚是平缓，逃命多时，连水都未曾携带的于夫罗一行人更觉焦渴万分，纷纷下马入河取水，马儿也趁机在河水中梳洗。

饮了些甘甜的河水，于夫罗只觉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他指着清河水道：“若他日我能击破曹操，当于此地建碑，谢河神赐清水。”

“单于百折不挠，定是会有这一天的，到时候单于建碑可要带上我等姓名。”

“哈哈哈……”

于夫罗正大笑，忽听得天崩地裂之声从远处传来。

定睛看去，只见得万顷之水从上游奔腾而来，所到之处，泥沙飞涌，清水变黄。

原来是曹军于上流截水，只听得马嘶之声响起，便拉开沙袋，放水而下。

“快过河！”

于夫罗一行人死命往南岸逃，但当他们看到滔天黄水时，就注定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在队伍最前端的于夫罗和两三亲卫逃出生天，其他匈奴人刹那间就消失在了奔腾的黄水中。

“于夫罗，我在此候你多时矣！”

夏侯渊率领百余步卒从南岸杀出，没有给于夫罗丝毫喘息之机。

“我投降，不要杀我！”

被吓破了胆的于夫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祈求投降。

夏侯渊扫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纵马提刀，一刀落下。

好大的人头落在地上，血溅黄水，转眼间就被吞没。

末了，夏侯渊跳下马，提起于夫罗的首级，眼神中满是不屑。

军队溃散，亲卫死绝，要你一个异族单于又有何用？

……

是夜，劳累了一天的田师傅还未休息多久，便被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

“不是说好了子时造饭吗？这么早叫我干嘛？”

他强忍着不快起身，并得到了一个让他头晕目眩的消息。

“什么？曹军于中午突袭内黄，于夫罗全军覆没？”

“怎会如此，于夫罗他有一万兵马，还有城池据守，曹军又要镇守顿丘，不可能全军出动。”

“就算是一万头猪，它也不可能几个时辰就全军覆没！”

“把你得到的消息全部跟我说一遍！”

探哨见田豫如此焦急，忙把他从败军口中得知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原来这一战，曹军竟派出了夏侯渊和夏侯惇两兄弟，出战兵力更是高达数千人。

而内黄县更是早就被曹军细作渗透，于夫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细作打开了城门，被曹军杀的大败，只一人率领数十匈奴亲卫杀了出去。

夏侯渊？他不是率两千兵马支援邺城去了吗？

得知此行竟然出现了夏侯渊，田豫再无睡意。

他先是送走了哨探，而后一人俯身于案前，一边咬着手指甲，一边死死盯着桌案上的河北简图。

原本在他到来之后，因为张燕的西山黑山军屯兵中丘，曹操便派遣夏侯渊率两千兵马支援邺城，防止和他同盟的袁绍因被偷家而被打的大败。

但如今曹操竟然撤回了这部兵马，要么是张燕撤军，要么就是邺城守备力量得到了加强，不再需要曹操的兵马。

张燕那边是袁绍的心腹大患，撤兵可能性极小，所以唯一可能就是邺城守备力量得到了加强。

田豫露出苦笑，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肯定是因为公孙瓒和刘虞闹翻，导致冀州大族对袁绍信心大幅提升，所以各大族又出了些家兵，帮助守备邺城。

再加上曹操这边急缺人手，所以夏侯渊就回来了。

得到了一支生力军支持，曹操立刻就出手把南匈奴给灭了。

这下能进攻东郡的就只剩下黑山军了。

那问题来了，还要决战吗？

田豫看了看东郡，又看了看邺城，又看了看整个河北，牙齿咬得愈发用力。

在感受到一阵明显的痛楚后，他看着渗出血的手指，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没得选择，这一战必须打，还得是立刻打。

现在的袁曹同盟和公孙瓒正处于一个危险平衡，只要任何一个环节被打破就有可能带来惊天之变。

而他和黑山军便是公孙瓒一方打破平衡的关键手，只有他击败了曹操，公孙瓒才能绝地翻盘，赢下河北大战，老刘才能当上正牌的冀州刺史，这天下才有望迅速统一。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担心起了公孙瓒的大军，现在老刘不在军中，军队里只剩下了狂到没边的公孙瓒和他手下那些二百五。

该不会他还没拿下曹操，公孙瓒大军就被袁绍干碎了吧……

……

河北，广宗以南，袁军大营外。

刚刚率兵退去的公孙瓒双眼满是血丝，显得疯狂无比。

自从他斩了刘虞使者的随从后，他就开始了对袁军大营的疯狂攻打。

他虽然蠢，但好歹还是个人，酒醒之后，他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但身为骄傲的白马将军，他是不可能去找刘虞认错的，所以他决定立刻出兵击败袁绍，然后率得胜之师去找刘虞兴师问罪。

在他的率领下，在军营中养精蓄锐了两个月的幽州精锐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甚至有一次已经攻破了袁军寨门，若非麴义拼了性命顶在关键位置，以身中数创作为代价杀退了公孙瓒军，袁绍军说不定已经败了。

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幽州精锐损失惨重，若是再这样进攻下去，就算袁军战败，他的百战精锐也要被消耗一空。

看着远处明明摇摇欲坠却又始终无法攻克的袁军大营，公孙瓒突觉有些恍惚。

袁绍这厮为何如此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