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夺其心，杀其人

曹操傲然看着跪倒在地的一众渠帅，心中大爽。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在雒阳当北部尉、在济南当济南相的时光。

那时他用五色棒打死的豪强也如同这些渠帅一样，看似凶狠，可实则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怂包。

他还记得当年处置那些背景深厚的豪强时，好几次他带的衙役和郡兵都要尿裤子了，根本不敢动手，是他亲手打死了那些犯禁的豪强。

从此他声威赫赫，再嚣张跋扈的豪强见了他都会变成温顺的绵羊。

“既是降了，那就随我出城吧。”

想起过往的光辉岁月，曹操愈发飘飘然了起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此地的主人，起身就要率一众渠帅出城投降。

但他忘了，以前他之所以能随意打杀那些豪强，让那些豪强不敢报复，完全是因为他有个好爹，有掌控朝政的宦官集团为他撑腰。

如果没了背后的势力，他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而此时，他能依仗的只有并不占领导地位的投降派渠帅。

尹二桶见状暗道不好，他连忙上前低声道：“曹君，那几人不能留，他们是张大宝的亲信，在主战派中有极高威望，现在他们短暂被你震慑，等他们反应过来必然要加害于你！”

曹操猛然醒悟，他此刻全靠孤身闯入的派头来震慑众人，其实并无帮手，对城中黄巾军掌握也不高，只有投降派的渠帅愿意帮帮场子。

简言之就是这些黄巾渠帅没见过他这样的莽夫，又被他突然杀了头头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只有一个人时，如果自己还未掌握城中的局势，必然要被羞恼成怒的贼人群起而攻之。

此时，他才总算是明白了戏忠在他入城前的叮嘱——“曹公此行，夺其心，杀其人，切不可留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不是只杀个张大宝，而是让他把这些有心反抗的渠帅全部杀光！

想到这里，曹操目露凶光，在尹二桶的指示下提剑连斩数人。

见曹操突然又杀了几个主战派的渠帅，其他主战派渠帅更加惊恐，不少人都心生和曹操拼了的想法。

但因为曹操在尹二桶的指示之下，杀的都是主战派的带头人物，这一通乱杀，硬是把主战派渠帅杀的群龙无首了！

其他投降派渠帅见自己押注的曹操突然动手大开杀戒，也只能咬牙跟上，各自招呼亲信杀奔进来。

主战派的渠帅此时才反应过来，慌忙吆喝亲信来助阵，但他们此时是一盘散沙，混乱不堪，再加上骑墙派见事情不妙，也纷纷站在了投降派这边，这就导致了原本强势的他们反而成了弱势一方。

“适才言降，今又反覆！胆敢顽抗者，杀无赦！”

见已经彻底混乱了起来，曹操也不再留手，率领投降派的渠帅就是一通乱杀。

虽然说武力并不是曹操各项属性中最高的，但他在汉末绝对也是一员猛将，代表作：龙亢平叛，三千多丹阳兵叛乱，曹操一人提剑杀数十人，所向披靡，杀出军营。

见曹操如此勇猛，群龙无首的主战派渠帅彻底丧胆，不少人再次选择跪地请降。

曹操却只是乜斜了一眼，继续让跟在身后的尹二桶指证哪些是主战派的渠帅，手中宝剑砍个不停，直把这官衙杀得血流成河，城中主战派的渠帅几乎无一幸免。

曹操从清晨入城，一直在城中杀到晌午方才罢手，期间，肥城大乱，各大渠帅手下各自混战，不知误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此时，跟随在他的身后的投降派大多面色惨白，显然是被曹操这修罗模样吓破了胆。

只有尹二桶仿佛是被激活了血脉，双眼放光，越杀越兴奋。

“尔等收拢士卒，随我出城投降。”

曹操扫了这些渠帅一眼，虽然感觉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了，但他还是做出了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带头朝城门走去。

肥城之外，荀彧、戏忠和夏侯渊三人此时正率领数百士卒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等待。

看到已经过了午时，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夏侯渊来回踱步，面露凶光，就像个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荀彧面容看似平静，手却在不停地颤抖，显然内心十分紧张。

只有戏忠气定神闲，一脸淡然地坐在四轮车上，稳稳当当地喝了口水。

就在此时，肥城城门缓缓打开，曹操率领十几个渠帅兼大队黄巾军士卒走了出来。

“孟德！”

“曹公！”

夏侯渊和荀彧先后喊出了声，戏忠却只是看着曹操笑了笑。

曹操对夏侯渊和荀彧摆了摆手，却对戏忠眉开眼笑作为回应，此时曹操虽浑身是血，杀气凛然，但这样一笑，却不似大将，更像个街头痞子。

荀彧见状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戏忠道：“现在我有些理解你说的话了。”

戏忠莞尔一笑道：“曹公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主公，不是吗？”

“是啊。”

荀彧道：“比起曹公，袁本初更像个正经的主公。”

戏忠点点头：“但袁本初他太正经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才会来投靠曹公。”

“曹公他啊，骨子里其实是个市井之人。”

“所以他喜欢冒险，喜欢赌。”

“荀公，率兵进城什么的，有这般豪赌来得痛快吗？”

荀彧眉头微蹙：“这样做收益确实很高，但万一出问题了呢？”

“按我谋划那样派人进城联络，纵不能如现在这般收服黄巾贼，但至少万无一失，数日之内，必可安稳收服黄巾贼。”

戏忠闻言只是笑。

荀彧眉头皱得更紧了。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原来如此，比起志才，我根本不懂曹公啊！”

戏忠收起笑容，正色道：“但即便如此，荀公和曹公依旧关系密切，不是吗？”

“只要心中都是为了大汉，性格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

荀彧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之所以来投奔曹公，就是因为他心向大汉，昔日曹公虽惨败于荥阳，但在我看来，却胜袁本初百倍。”

“如今之天下，如曹公这般愿为大汉效死者，已不多矣！”

荀彧说完，笑着去迎接曹操去了。

戏忠却在心中暗自感叹。

荀公啊，曹公是市井之人，怎可能一成不变。

如今曹公虽一心向汉，但他日若手握大权，难免会有非分之想。

到时候，你们二人还能像今日这般相敬如宾吗？

想着想着，戏忠又连着咳了好几声。

看着荀彧的背影，他面露苦笑。

我怕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荀公，等我死后，你可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