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谯秀拱手一礼说道,身上气质沉稳,没有了之前锋芒毕露的样子。
“谯秀你这封奏折写的非常好,真和朕的心意!”
刘谌又认真看了一遍这个奏折,不住的点头说道,“看来爱卿你北地一行收获颇丰满啊,如今你所上奏的事宜,不仅从头到尾都言之有理,还十分据实。”
然后对着旁边的太监吩咐到
“下去之后,从库房里选匹布三匹赐于谯爱卿,上等面精织修面的。”
“喏!”一旁的老太监行礼之后,答应下来。
谯秀却没有这么开心,反而说道,“陛下,臣寸功未立,只不过根据本地所见所闻有感而疏,怎么敢受此匹布。”
他不是故意落皇帝面子,而是确实没有脸拿这些赏赐。
他北方边境走一遭,才知道天下安宁从来不是一促而就。
将士浴血奋战,他们这些人在之后寸功劳没有,还要上折子去打压人家。
他的折子因此也写了他在北地最大的心得,就是作战的功劳实在是太难界定了。
本质上还是质疑首级功劳,但不是质疑他们大汉边军能否获得这么多军功。
而是质疑为什么边军打生打死,用命相搏,才能得到这些,而且首级功、左耳功根本也不公平,也更加不安全。
虽然各边军主帅还有其他的计量方式,但朝堂上确没有一个明面上的方式。
因此上了这篇奏疏。
刘谌对于谯秀不想得到这份功劳的想法也很清楚。
【谯秀已经有一名大汉堂堂正正的臣子的样子了。】
他思考着说道,“拿着就拿着,这是你应该得的,你的奏折何尝不是为所有将士某福祉呢。”
“功就是功,不可不受。”
刘谌看到了奏章最末尾,这篇奏疏将所有他讨厌了车轱辘话全部删除了。
将奏疏卷起,心里越发喜欢了这个人,笑着说道,“其实首级攻等太过于繁琐这种情况已经存在很久了。”
“所谓首级功,指的是每军每队十人,专门有一个割手,专门负责收取头颅左耳。”
“但问题也很大,割手往往在战争打完了之后,还在割取头颅左耳,对于大军行进有阻碍。”
“其次就是这种方式,功劳难分,因为没有人撤出战场之后清晰的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个人。”
“所以平襄侯有一个办法,就是按军分,每个人都有,骑兵三成,长矛三成,盾手刀手三成,割手一成。但这么分,往往还是存在问题。”
“所以首级左耳功不好,你这本奏折到上的好。”
刘谌对着谯秀的奏折夸赞不止,他写得这奏折真的很有系统性,完全可以直接拿来就用的范本。
“你说,可以按照功劳制六等牌,称恩赏牌,按照破阵、先登、夺旗、斩将、杀敌、招降六项分列细化,恩赐铜银金军功牌,并在牌上注明某功劳字样。”
“这很好!”
“左车骑将军以为如何?”刘谌将这一切对着朝臣说完,又将奏疏递给身旁立侍,立侍又交给了张翼。
张翼听着陛下的讲解的,待翻来一看,也忍不住对谯秀刮目相看,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清流的谯秀似乎随着北地的一场战火死在的北方了。
“陛下,谯郎官真乃大汉之福啊!”
刘谌点了点头,一个天下,需要一些良言才能会变得更好,而良言的标准是什么?
谯秀已经给出了答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坚守初心,基于事实,从心而发出的言论就是良言。
从心而出。论功而言,光计算首级,实在是太小看战争的复杂性了,守城距敌不是功劳?完全只靠人头来计算的战争,也不符合仁德的理念。
最戳中刘谌心的,还是最后的那几句话,以战线推进而论功,以攻伐目的而论功,只要做到战略目标,就是胜利,应功之。
“谯秀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刘谌有些惊讶,这些东西看着就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能够想出来的。
谯秀沉默良久,是一个个倒下的袍泽,他开口说道,“陛下,是袍泽教我的,是武侯、平襄侯的兵书上看来的。”
“武侯夙兴夜寐,认为首级功有滥杀无辜充为功劳,为了首级而杀人……”
“平襄侯则认为会产生首级脧剥,军将将功劳全部划给亲近之人,将首级功化做买卖,苛责军卒,将首级卖掉某利……”
刘谌默默点了点头,先皇时代,这两种情况时有发生,确实是存在的。
“谯爱卿兵书读得好啊,你继续说吧。”
谯秀一礼以后再说道,“臣曾经跟随武阳侯杀入草原,很多的袍泽因为保护我而战死沙场,这应当也是功劳……”
“武阳侯天纵奇才,武力非凡,杀人如割草,破阵如喝水,为了不贻误战机,往往不在乎人头这种情况,可战功往往就累积不了……”
“臣虽然不善于军机要务,但臣善读书,更善观察,北地之行,臣学观于北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人首级,此乃大凶,有负大汉仁德之名,更是深化和制造与敌之矛盾对立。导致天下能克而不能定,所以首级功实在是大凶有误也!”
“彩!”
刘谌完全不顾皇帝威严,为臣下亲自喝彩。
众皆大臣看皇帝都如此,也都纷纷喝彩起来。
谯秀所上的折子功分为六等,分正功和奇功,按照所攻击所防御的重要性,无论是进攻推进和防守分为六等正功。
例如黄崇防守金城三年,就属于三等正功,而姜维攻破长安,就属于二等正功,根据对于国家的重要性来分划等级,处于防御处的也能分到正功。
而先前所说的破阵、先登、夺旗、斩将四个特殊项则为奇功,
例如马修破阵则属于奇功+三等正功。
如此一来,功劳清晰明了,所出之功劳不再笼统混乱,封赏也变得简单清晰。
刘谌扫视一周,看向尚书令诸葛瞻,“尚书令以为如何?”
诸葛瞻看了一眼谯秀笑着说道,“谯秀言之有物,臣认为没有什么不妥到的。”
“好!那就由尚书令、左车骑将军和谯爱卿商定此事,年低之前为期限,可否?”
“臣等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