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奉太祖训,诛杀贪官

一众阉党,都吓尿了。

这般阵势,该不是皇帝要动手了吧?

此前太庙之中,太祖降下训示,振聋发聩,皇帝也说了,要“谨遵太祖训”,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贪墨六十两以上,“一律处死,决不宽贷”!

这事儿,多少年没人提了?

太祖心狠手辣,在位三十一年,杀了十五万贪官,但后面的皇帝杀得并不多,也没把“六十两”的红线当回事儿……

小皇帝,要当真么?

崔呈秀越走越怕,身为兵部尚书,这么多兵马入城,他却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干爹也是,他执掌司礼监,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也不传个讯儿?

这段时间,魏忠贤愈发佛系了。

众爪牙每每去他府上议事,都是懒洋洋的一句——

小皇帝怯懦愚蠢,净军已成,一切尽在掌握,孩儿们看着办!

如今看来,小皇帝哪里是“怯懦愚蠢”?

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正自惶恐,忽听身后有人叫道:

“九千岁来了……”

道上一阵纷乱,百官车驾纷纷避让,便听一声鸣镝,数百太监疾奔而来,持金箍玉棍,引着一座华丽无比的八抬大轿,尾随四乘高顶马车,其后更有数千净军身披铠甲,腰跨大刀,密如虫蚁,急趋而行。

崔呈秀松了口气,忙跃下轿子,站在道旁俯身行礼。

仪仗行至身前,忽然停住,见魏忠贤掀开了轿帘,崔呈秀慌忙上前跪倒,恭恭敬敬行了礼,道:

“干爹万寿无疆!”

“吓坏了吧?”

魏忠贤笑道:

“咱家这一手,你料不到,旁人更是一头雾水,如今皇帝声望日隆,对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须得下点儿虎狼药了……且放心入朝,有咱家在,封侯拜相,便在今朝!”

说罢,挥一挥手,仪仗疾驰而去。

原来是干爹的手笔?

崔呈秀彻底放心了,便派心腹传讯,一众阉党很快得知,一个个心头火热,趾高气昂,纷纷朝午门而来……

天色微明,百官就位。

皇极殿丹墀之上,一百“天武将军”着金甲,昂首而立。

殿前广场,百官按品级列队,钟鼓司奏乐,皇帝御驾缓缓而来,“天武将军”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内使两人先行,一人执伞盖,一人执“武备”立于座后正中。

自从皇帝祭祀太庙以来,京师已经阴了好几天,今天更甚,黑沉沉的乌云像口黑锅,初升的红日,也暗淡无光。

众人乘兴而来,一路兵马,此时却觉得甚是压抑。

皇帝一出场,鹅毛般的雪片儿忽然降下,只眨眼功夫,皇极殿前已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众官不敢动,也都成了雪人。

朱由检呼了口气,好大一团雾气!

弹了弹肩头的落雪,登上御座,内侍鸣鞭,鸿胪寺“唱”入班。

左右文武两班大臣齐头并进,步入御道,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公侯、驸马、伯自成一班,居武官班前而稍离。

崔呈秀在文臣之列,忽然发现孙承宗、袁可立、杨鹤等人也来了,心中暗暗冷笑,这是来贺我辈之荣么?

百官礼拜之后,朝会正式开始。

与早朝相同,第一项仍是鸿胪寺官员,奏报参会人数,以及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名单。

报毕,朱由检站起身,朝太庙方向一礼,朗声道:

“七日之前,太祖显圣,授朕机宜,此乃更古未有之祥瑞。太祖训示,朕不敢丝毫怠慢,时刻铭记于心,尔等亦当勉力!”

众臣心中一紧,您说的是哪句?

到底是“出兵辽东”、“赈济陕西”,还是“杀贪官”?

朱由检冷冷的看了一圈,一挥手,道:

“魏公公,宣!”

魏忠贤磕了个头,躬身登上丹墀,身后一班太监抬上三口大箱子,又退了下去,只见他朝皇帝俯身一礼,从箱中取出一份卷宗。

他不识字,自然不能“宣”。

回身教给了皇帝身边的曹化淳,后者也不推让,当即持卷宗上前,面朝百官,扯着公鸭嗓,厉声道:

“魏公公奉陛下旨意清查百官,现已查明,兵部尚书崔呈秀,任职期间,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构陷贤良……”

崔呈秀人都傻了,不是说封侯拜相,就在今朝么?

愣了半天,才知道害怕了,“噗通”跪倒,涕泪横流,嚎啕道:

“陛下,臣冤枉啊……”

你还冤枉?

朱由检一阵嫌恶,使了个眼色。

身边一位“天武将军”立即“咚咚咚”奔下丹墀,拔出剑鞘,劈头盖脸就是一下子,“啪”的一声,崔呈秀应声倒地,几颗黄牙伴随着一蓬鲜血脱口喷出,落在雪地上,嫣红一片,甚是扎眼……

崔呈秀脑浆子都混沌了,挣扎了半天,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阶下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

完蛋,皇帝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杀贪官”啊!

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则暗暗摇头,崔呈秀固然可恨,但大朝会之上,岂能直接暴起痛殴大臣?

这一手,也太暴虐了些!

真要学太祖啊?

曹化淳不为所动,他方才只念了总结,接下来却从崔呈秀任礼部行人司行人开始,及升御史,巡按淮、扬,乃至入主兵部期间,所犯罪孽,一桩桩、一件件,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中,自然不乏贿赂魏忠贤之事,他也不避讳。

某年某月,收了什么礼,值多少钱,说了什么话,允了什么事,一概读了出来,点到魏忠贤时,这厮便退下丹墀,跪倒在地。

良久,曹化淳才读完。

朱由检吩咐道:

“魏忠贤暂留此处,将崔呈秀拖下去……英国公何在?”

两个“天武将军”上前,把死狗一样的崔呈秀拉出班列,果然是“拖下去”,摘了帽子,一路扯着头发,往皇极门外而去。

雪地上,只留下一道笔直的犁痕……

张维贤昨晚忽得圣旨,率兵马入城,知道皇帝怕是要出手对付阉党,是以并不太惊讶,当即走出班列,俯身道:

“陛下,臣在!”

朱由检吩咐道:

“派人持此卷宗,带兵封锁崔呈秀府邸,凡涉案房产也一并查封,结案之前,不得任何人、任何赃物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