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贾母断案

周姨娘挡在贾玹身前,怒视着贾政、王夫人,“妾身虽是妾室,可妾身父亲却救过两代荣国公的命!”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若周家老爷当真救过贾源、贾代善两代荣国公的命,贾家再把周姨娘当做普通的妾室就不合适了。

不说当做普通的妾室,便是当做妾室都不合适。

做人该当知恩图报,便是把周姨娘扶为平妻也说得过去。

一群人眼神复杂的看向周姨娘,知道内情的贾赦更是不住的摇头,看样子在为周姨娘深深惋惜,实则在无言的讥讽贾政和王夫人。

周姨娘双目微红,看向贾母和贾政,正色道:“老太太,老爷,玹哥儿母亲是妾身亲姐,妾身是玹哥儿的亲小姨,你们要想伤玹哥儿,就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贾玹看着周姨娘的背影都惊呆了,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亲姨妈?

旋即脑海里想起一段记忆,母亲弥留之际,倒是说过娘家有个庶出妹妹也嫁入了贾家,只是那时贾玹还小,又离着十万八千里,自然没太在意。

另一边,贾母、贾政相顾无言,周姨娘平素不争不抢,冷不丁站出来,挟恩自重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唉!

就听贾赦一声叹息,沉声道:“弟妹,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现在你这又是何必?”

贾赦在“忍”字上加重音,听得贾母、贾政老脸骚红,而一声“弟妹”更是叫得王夫人脸皮抽搐,心里不爽利到了极点,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拉的又黑又长。

王夫人知道贾赦看不上自己,在贾赦这厮心中,他的弟妹恐怕只有周婉怡这个贱货!

王夫人刚想开口,贾母却先说话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为点子什么事,值当非要闹得要死要活的?”

老太太甩开贾政胳膊,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周婉怡面前,苍老的目光里满是慈祥,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是我贾家亏欠了你!老身给你赔礼了!”

贾母是断断不能让别人在背后指摘荣国府忘恩负义的,对于周家老爷子的恩惠,贾母也是记在心里的。

只是时日太久,也渐淡忘了而已,这会儿子说起来,自然也拿出了荣国府太夫人的担当。

看着贾母要给自己行礼,周姨娘马上避开,“老太太,儿媳不敢当!”

贾母一双苍目又落在贾玹脸上,“玹哥儿,且扶老身去荣禧堂,把今天的事情说说清楚!”

哐当!

贾玹在贾母面前表现得极为乖巧。

只贾母一句话,贾玹就直接扔了手中短剑,将贾琏轻轻一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待贾琏站定之后,贾玹冲着贾琏深深一揖,没有道歉,也没有说话。

这是贾玹的破局之道,再升级要10斩了,贾玹还没那么嗜血。

更何况贾玹就是再升一级,也打不过贾赦这个老狐狸。

而顺从贾母则不同,贾母毕竟为贾家最高权力者,只要愿意,她能护住贾玹。

退一万步将,一个老太太,贾玹用不用刀,暴起时都能挟持住她。

既然如此,贾玹为何不再贾母面前表现的乖巧一些?

面对贾赦,贾玹可以打生打死,而贾母一句话,贾玹就把剑扔了,也确实让老太太心里慰贴,认为贾玹是个懂礼数、明事理的。

贾琏抖了抖发麻的腿,冲着贾玹苦涩的笑笑,扶住了挣扎着跑过来的王熙凤,一把捂住了王熙凤嘴巴,把王熙凤骂人的话都堵了回去。

王熙凤也是聪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要看贾母怎么处置,恶狠狠的瞪了贾玹两眼,把憋在心里的火气压了压。

贾珍隐晦的冲着赖升使了个眼色,就见贾母已经将胳膊递给贾玹,贾玹毫不犹豫的躬身托起了贾母手腕。

这一刻风停雨歇。

看着当先往荣禧堂走去的一老一少,众人心中倥偬,仿佛刚才的冲突、厮杀都不存在一般。

片刻之后,荣国府荣禧堂。

贾母高座主位上,贾赦、贾政分两侧落座,他们身后则站着邢夫人、王夫人等女眷。

黛玉、三春这些小一辈的姑娘们隐在屏风之后,整个荣禧堂气氛压抑的可怕。

贾母丝毫不在意站在下手的贾珍、贾炫俩兄弟,接过鸳鸯手里的参茶喝了几口,平定了一下气息,方才招手道:

“炫哥儿,近前来!”

“是,叔祖母!”

贾玹恭敬应命,再次垂手站在贾母身前,贾母伸手摸了摸贾玹脸上被烫出的水泡,慈爱问道:“炫哥儿,疼吗?”

贾玹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不疼了!”

“傻孩子,哪里会不疼?”贾母满眼的心疼,“鸳鸯,去左边第二个匣子里把那盒烫伤膏拿来!”

鸳鸯答应一声,拿了一盒药膏过来,贾母揭开檀木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贾母手指轻轻挑起药膏,亲自给贾玹涂抹在伤口上,口中说道:

“这还是老公爷出征漠北时,你外祖父给配的,拿白皮貂子油秘法熬制,治疗烧伤、冻伤有奇效,老公爷和代善都是靠这个保住了冻伤的腿!那一场仗,太难了,截胳膊锯腿的不在少数!”

贾母一脸的唏嘘,一屋子人听着贾母絮絮叨叨的念着往事,也在感慨祖宗创业的艰难。

唯独贾珍头低着,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贾母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

“以奴欺主这种事,放到神京城哪家府上都是打杀了的结果,珍哥儿,你觉得老婆子说的可对?”

贾母淡淡的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性。

贾珍脸上露出了无奈、愤恨,声音却越发恭敬,“老祖宗说得对,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眼看着塌天的祸事在贾母轻描淡写间就要化去,众人无不松了口气,王夫人看向贾琏脖颈上的伤痕眼睛眯了眯,张了张口,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贾珍想要说几句场面话,就被贾母摆手制止。

贾母又看向贾玹,一双苍目里满是肃穆,“玹哥儿,听闻你二叔要把宁国府的家业、爵位都转到你们大房这一脉,你自个儿是个什么章程?”

听到贾母的话,众人身上一震,戏肉来了。

哪里有什么刁奴欺主?

不过是兄弟争产!

贾玹站起身,在堂上走了两步,目光从贾珍、贾赦、贾政、贾琏等人脸上一一掠过,又看向了规矩站在王夫人身侧的大脸宝,最后目光落在了屏风后面黛玉那双明亮的眼睛上,突然灿烂一笑。

“老太太,父亲大人让小子不远万里回归大乾,是为了让小子认祖归宗,可不是让小子继承家业、爵位来着。”

贾玹说的坦诚,极其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

“这么说,你是不想要宁国公府的家业和爵位了?”

贾母态度很认真,眼神很严肃,“你若想要,自有老身和你二叔为你做主,不需顾忌旁人!”

“宁国公府的爵位是朝廷对先祖演公功绩的褒奖,传承自有朝廷法度,岂可私相授受!”

贾玹脸色肃然,看了一眼贾珍,“至于宁国公府的家业么……”

贾玹笑道:“若不是父亲大人一定要小子回归大乾,在西边,那份家业可比祖产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