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是蓄谋已久

“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不知这树上有几条是她为我挂的。

周辞摩挲着手中的红丝带,眸色翻滚。

——老苏家。

“周小子好本事,年纪轻轻就考取了状元,当初本想定个娃娃亲,现在怕是高攀不上人家咯。”饭桌上,苏老婆子说笑。

“那时候棠宝才三岁,想着知根知底,又两小无猜的,给定个娃娃亲,结果棠宝死活不同意,闹着要娶她子矜哥哥。”王氏想起来了,顺着说,“当时我就问啊,辞宝和你那么要好,为什么不娶辞宝?”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虽然辞宝长得好看,但她更喜欢子矜哥哥,而且娶了子矜哥哥还可以天天看到辞宝。”王氏想到她那两头都想占的渣女语气,笑得不行。

“阿娘!”大人就喜欢拿小孩子的糗事来说,嘲笑个百八十年的。

“周家那孩子挺不错的,棠宝就不考虑一下?”苏老婆子询问她的意见。

“哎呀,人家还是宝宝呢,人家想多陪阿奶几年。”苏棠挽着自家阿奶的手臂撒娇。

“你都十七了还是宝宝呢?人家闺女十四、五都成亲了。”王氏怕她以后嫁不出去,焦得头发都白了一根。

“棠宝还小呢,嫁不出去就养在家里,又不是养不起。”苏老三宝贝女儿,生怕她遇人不淑,被家暴,被婆家磋磨,嫁不出去才好,她女儿生出来是享福的,不是到别人家受罪的。

“别说话。”王氏皮笑肉不笑,没骂骂咧咧已经是她最大的温柔。“之前来相看的赵家小子,我看着不错,家风正,人也老实。”

“对对对。”苏棠敷衍应了声。

“要不明天再安排见一下?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听阿娘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对男女之事等等心如止水,要不是怕气死一大家子,她就出家去了,斩断青丝,长伴青灯古佛,顺便讲讲经,救救人,去流浪,去看万里山河的风景。

父母在,不远游。她只能歇了这份心思,至于嫁人,谁都无所谓。

但长街上惊鸿一瞥,她突然想至少得是周辞这样的,放家里多赏心悦目啊,还下饭。

“苏棠。”

“嗯?”刚想到他,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抬眸撞入他略显焦急的视线,好像读懂了他未言明的话。

棠宝最喜欢辞宝吗?

儿时他几乎每日一问,然后自己吃着他的糖,笑着回他,“是啦是啦。”

现在两人都长大了,她(他)怎么说得出口。

“棠宝小时候给我绣的香囊弄丢了,可以再送我一个吗?”

女子送男子香囊是“寤寐思服,爱而慕之”之意。

“我绣工差,你知道的。”苏棠从小开始练,但性格马虎总扎到手,家里人心疼就不让她学了。

“而且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叫我棠宝。”苏棠垂眸。

“我知晓,离家求学数年,你我之间终究是生分了。”周辞语气难掩失落。

“不是,”苏棠反驳,见他一副失落神伤的模样,很是心疼,“你回来,我很高兴的。”

她低垂着眉眼,躲他的视线,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当真?”周辞语气上扬,目不转睛地直视,眼眸里映出她的倒影。

“我和石头,珍儿,小虎…我们都盼着你回来。”苏棠只当他是贪恋昔日的友情。

听到周辞耳朵里就是:她日夜盼着我回来。

“他们都还好吗?”周辞随口一问。

“都成家了,石头都有孩子了,珍儿也就是小丫,”小丫这个名字太草率了,她自己改名珍儿,珍宝的珍,即使命如草芥,也待自己如珠如宝,珍之视之。“她和小虎成亲都三年了,感情也挺好,就是月月不太好,可能要和离了。”

“哦,挺好的。你呢?”你过得可好?是否婚配?是否有思慕的郎君?

“?”挺好的?这多少有点冒昧了。“我现在还没嫁出去呢,把我阿娘愁得头发都白了。”

他想说:那我娶你啊。又怕显得孟浪,把她吓跑了,话头一转邀请她看灯会。

“过几日就是上元灯节,我这刚回来,好多人都不认识了,你愿意陪我去看吗?”

“好。”他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次日吴媒婆领着赵昭明上老苏家再相看相看。

“赵公子喝茶。”

“听说苏姑娘喜欢吃一品桃酥,路过时就给姑娘买了些,苏姑娘尝尝?”赵昭明将精致包装打开,香气扑鼻,她一闻就知道是县上一品居的桃酥,小小一包就要十两银,她平时都舍不得买。

“那就先谢过王公子了。”苏棠拿起一块桃酥品尝,一手在下面接着,“嗯,好吃!口感酥脆,香而不腻。”

“苏姑娘喜欢就好。”赵昭明见她喜欢吃,笑容更盛。“若日后成了亲,在下一定日日给姑娘买。”

苏棠笑笑,不否认也不答应。她看似有选择,实则没有。她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

“看这不相处得挺好的嘛!”吴媒婆见亲要说成了,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王氏在门外偷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事儿准成!”

此时周辞正在家中与长兄下棋。

“听说苏家找人上门相看了。”周子矜手执黑子先行,落下一子。

周辞落子的动作顿了下,继续下棋。

“你从小就聪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今高中状元,前途无量,公事上我自不担心,但这男女之事,你若犹豫不决,最后必将事与愿违。”周子矜落下一子。

“长离,你输了。”周辞,字长离。

一招步错,满盘皆输。

他行事向来是多谋善断,成竹在胸,如今却有些不知所措。

是,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每每回忆起都会不自觉笑的感情。可正是因为这样,他不敢再进一步,他不想日后她回想起来就只剩下拒绝他的愧疚。

但看着她与旁人出双入对,浓情蜜意,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属实是进退维谷了。

“兄长曾经是怎么……”周辞面色发红,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蜷起,握紧晶莹剔透的棋子。

周子矜笑得超大声,“你也有今天啊。”

“……”咱好好一个读书人别逼我动粗!

周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点羞恼了。

周子矜一秒正经,正襟危坐,“就那么追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