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当天便帮着办理了住院手续,她看没有女眷跟着,还请了护工帮忙照顾奶奶。
然后将杨大同带到附近一家小区,让他们在京期间住在这里。
小区同样位于西城区,距离广安门医院不远。
无论是去医院,还是从医院回这里都很方便。
而全程田振都跟着,事无巨细安排的井井有条,配上她豁达开朗的性格,十分像一个女强人。
杨大同默默看着,觉得与歌坛中那个大姐大相比,她更像是生活中的女王。
身上的那股自信与从容,也许不光是金钱与地位带来的,而是内心真正的强大。
这点让杨大同内心很触动。
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真正品尝过成功带来的滋味,总以为成功才能解决一切。
可是,真的是这样这样吗。
杨大同不知道,最起码要等他真正成功后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天,杨大同见到了那位余桂青教授。
“余教授,你好”田振喊道。
杨大同跟着问好,对余教授这样早已荣誉满身的人,田振若不动用人脉,是不可能挂上他的专家号的。
更别说床位紧张的情况下,能安排奶奶住单人病房。
这点杨大同心知肚明,却只是将这份感激记在心里。
“田小姐,你们也好”
余教授已经七十岁,却很和蔼,他没有多寒暄,直接开始望诊。
“来,张开嘴”余教授微笑着说道。
奶奶张开嘴。
杨大同站在身后,呼吸急促,不由带上了一丝紧张。
人们总是迷信权威,寄希望于权威能解决难题,饶是杨大同前世今生两世为人,也不能免俗。
“舌呈青紫色”余教授微微侧过身,说道:“记住,癌症患者中,舌显暗红或青紫者在食管癌中占百分之八十以上。故望诊必须以察舌为最要。”
却是在对带的实习生说道。
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一天不停地坐诊又能看多少病人。
对他来说,没有比多带出师几个学生更重要了。
“可有家族史?”余教授又问。
杨大同看了眼父亲,杨庆春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大夫。”
杨大同默然,疾病没有,可是贫穷却有。
余教授点点头,伸出手切起脉来。
“脉弦,与何相关?”余教授问道。
“与肝”几位学生看看,由一位女学生来回答。
“会出现何症状?”余教授再问。
“应现痛症。”女学生回答。
“嗯”余教授点头,转过头来问道:“身体可有痛症?”
“有的大夫”杨庆春忙回答,显得激动道。
“脉滑呢”余教授再问学生。
“病在脾”女学生回答:“当多痰。”
余教授转身问道:“痰多吗?”
“多”杨庆春愈发激动,至此大夫说的一切都能对上。
杨大同握紧了拳头,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如何治?”
“祛邪”女学生回答。
“脉过肾又涩呢?”余教授再问。
“......”女学生犹豫了会。
“可否开刀攻伐?”余教授问道。
这位余教授不是单纯的中医,而是中西医结合的开创者。
“不可”女学生回答。
“为何?”余教授面色凝重了些。
“因已气衰血竭,恐预后不良。”女学生回答。
余教授点头,却没有再次询问杨大同他们。
他写下诊断。
“脾虚痰湿,气血双亏,应扶正,疏通,攻毒”
最后说道:“先吃几服药吧,再看后续情况”
杨大同看不懂,可是他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沉重,这让他心里一沉。
接下来几天,杨大同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
服侍奶奶喝药,吃饭,陪着她聊天,看着她沉睡。眼睛常常从天亮睁到天黑,再从天黑睁到天亮。
不肯闭眼,他怕看奶奶的时间越来越少。
从重生回来至今,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不顾父母的误解,背着逃学的恶名,甚至连命运坎坷的小老头与弱智的阿笨都被他算计进了自己的谋划中。
为此他接触县台的赵大海,与省台的王绍春周旋。
最终用歌将王振钓来,只为能赚到钱,带奶奶治病。
而不是像前世那样,无助的看着奶奶一天天耗尽生命。
如今他终于不用在奔波在外,可以整天配着奶奶了。
当然不光是他,父亲杨庆春也是如此。
他眼中的血丝就没褪去过。
还是余教授的那位女学生看他们可怜在病房给他们安排了一张行军床。
杨大同全然忘了,此次进京他是准备办几件事的,还有帮田振筹办新专辑的事,自己也答应要出力的。
可是这些他全都顾不上了。
现在他眼里什么也没有奶奶的病重要。
直到十天后,奶奶的状况好些了,余教授再次诊脉后,说可以换一副药了,他才松口气。
头次离开了病房。
他回到田振安排的房子,一睡便是不起,睡时天是黑的,醒时天也未明。
杨大同在黑暗中睁开眼,房间寂静无声,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一瞬间,无尽的孤独涌来,欲将他吞没。
他强行驱散这种孤寂感。
然后起床开门。
站在房门口,客厅灯火通明。
他忽然有一种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赵大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杨玉祁系着小围巾,在厨房进进出出。
“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赵大海发现了他,起身笑道。
杨大同看着赵大海,几天时间不见,竟有了一丝陌生感。
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在医院,竟忘了赵大海,自己将他从县城喊到京城,如今却把他抛在一边不管不顾。
“赵叔叔,对不起”杨大同心中歉意道。
两人也曾关系亲近,更一度达成口头上的盟约,一同去了省城。
只是后来疏远了。
“呵呵,没事,我也难得的轻松一段时间”听着熟悉的赵叔叔,赵大海有些唏嘘,他故作轻松道。
“大同起来了啊,快刷牙吃饭”杨玉祁端着一锅小米粥出来,又摆上外面买的大肉包子。
他这个经纪人没当上,倒先当上了保姆。
只因大夫说小米粥补元气,他便天天熬一锅小米粥,风雨不辍的往医院送。
实际上,杨大同奶奶现在也只能吃流食了。
“好”杨大同点头。
他来到卫生间,洗了吧脸,抬起头来,镜子里面是一张脸黑无光的脸,一双眼睛透着疲惫。
有些事它藏在心里,沉甸甸的,远不是睡上一觉就能解决的。
“大同”杨大同正在刷牙,门开了,杨玉祁神秘兮兮的进来:“大同,昨天我陪大爷去银行转了账。”
“嗯,知道了”杨大同淡淡道,随口问了一句:“田振去了吗?”
“没有,她助理晓燕跟着去的”杨玉祁说道。
然后杨大同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杨玉祁抓耳挠腮,想说那可是一百二十万,但看杨大同无动于衷,他挠着头走出去了。
开门的瞬间,他回头说道:“赵大海也跟着去的,他也知道了。”
“哦”杨大同面无表情。
杨玉祁这下彻底没话说了,郁闷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