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游湖

馨儿觉得很累，很心累。

自家小姐，自从三年前坠马之后，多多少少的，有点变得不太一样了。

是，小姐从小生性好动，好弓马而不习女红，跟萧家一贯的家训完全不搭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但是吧，小姐终究是萧家的三小姐。

世家小姐，再怎么出格，该有的气质和教养还是有的，再怎么好动活泼，也不至于变得没有礼仪分寸。

但是，三年前的那次坠马后，小姐再次醒来，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

气度和教养方面，倒是相差不大，好弓马不习女红的习性还在，也是一样的活泼好动......可唯独在行事作风上，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在府内，小姐待人和善了不少，甚至对于一些犯错的下人，小姐的处置也显得有些过于宽容了。

这不见得是好事儿，但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在府外，小姐变的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尤其是对待府外的男子，往往显得有些过于的......“亲热”。

也就是馨儿不知道“边界感”这个词，否则的话，馨儿一定会感同身受的。

就像现在，虽然说如今的风气下，男女相约，一起游湖看龙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彼此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怎么做到“发乎情止乎礼”，难道小姐不知道么？！

手都搭上去了诶，而且还是小姐主动的......这像什么话啊！！！

今天一整天，馨儿都在努力，努力在不被小姐察觉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拉开李家郎君和小姐之间的距离......可自家小姐，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一男一女，哪怕是两情相悦，也不能在公开场合，这么的不顾礼仪行事啊。

更别说，自家小姐什么心思，馨儿很清楚，对李家郎君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所谓婚约，也不过是小姐用来应付家里的挡箭牌而已。

所以啊，馨儿真的很努力了，她不仅仅是在守护小姐的名声，同时，也是在为李家郎君着想。

李家郎君真的是个好人，这点馨儿是非常认同的，毕竟跟小姐一起出游的男子中，大概就只有这个李家郎君，会主动配合自己，跟小姐拉开距离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馨儿才要更加努力的守护小姐......万一让李家郎君误会了什么，那才是真的伤害到了这位正直善良的郎君。

总之，就很累。

好不容易等熬到游湖结束，三人一起回到了湖边小筑，李家郎君去厨房做菜，小姐稍事休息，换了件衣服后，出来一起跟李家郎君过生辰。

对于这个过生辰，其实馨儿也是很反对的......非亲非故的，怎么就跟一个外人一起过生辰了呢？！

但是吧，唯独这件事上，小姐不听自己的也就算了，李家郎君似乎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馨儿也没办法。

好在李家郎君的生辰，无非就是一起坐下吃个饭，说几句吉祥话，然后小姐送了一个集市上顺手买的礼物，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馨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吃完晚饭，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李家郎君估计得赶路回城......这一天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馨儿本来这么认为着，但是吧，自家小姐一句话，直接让馨儿把气又给吊上来了。

“李豫，陪我聊聊......哦，对了，馨儿，你先去找小月儿玩会儿！”

这就是萧沫说的话......馨儿当场就急了。

聊什么天，是需要让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回避的啊？！

馨儿倒是不担心李家郎君会对自己小姐做什么，他真的是个好人。

但是自家小姐到底会做什么，馨儿心里没底啊。

况且，这个时候留下李家郎君，再聊会天，时间一久，城门一关......李家郎君难道还要在这边住下不成？！

馨儿是真的着急，有心开口说话，但是......

“馨儿，还不快去！”

萧沫难得的加重了语气跟馨儿说话，馨儿无奈，只能行礼告退。

小姐终究是小姐，丫鬟到底还是丫鬟......馨儿无奈啊。

馨儿走后，萧沫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丫头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再看看一脸轻笑的李豫，说道，“有时候我都怀疑，馨儿到底是谁的丫鬟......真是的，到底是防着谁呢？！”

“你的丫鬟，你说呢？！”李豫轻笑着，对萧沫说道。

其实吧，萧沫没那么傻，馨儿的一些小动作，萧沫其实都注意到了，也明白馨儿的用意......但有些事情吧，不是萧沫不注意，不过是穿越前的一些动作习惯，一时间改不过来而已。

但这丫头临走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真当萧沫看不出来，这完全不是担心自己，反而是担心李豫的眼神吧......难不成自己还能对这家伙做什么不成？！

“这不好说，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小丫头的心......你这个年纪的老男人，可最懂讨小女生欢心了！！！”萧沫恨恨的说道。

彼此交过底，萧沫其实知道李豫在“穿越前”，是个四十岁老男人的事儿。

李豫也没想反驳，毕竟上辈子年过四十还没结婚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光彩。

所以，他直接扯回正题。

“别说这些了......你要跟我聊天，总不能是跟我聊馨儿的事儿吧？！”李豫说道。

都把馨儿支走了，那么要聊的话题，恐怕就不是简单的日常聊天话题了。

萧沫见李豫主动挑明了话题，也是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认真的问道，“其实，你前天说的那些话，我认真想了一天......我承认，你说的没错。”

“唔......难得你也会说这种话哈。”李豫笑笑，说道。

“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形象好不到哪儿去！”萧沫微微低头，说道，“大概，你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没什么耐心，也没什么能力，但偏偏想着要怎么作妖搞事情的女人吧？！”

这话说的......李豫就算真的这么想，他也不能承认啊。

再者说，李豫也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萧沫，需要的大概只是一个听众而已。

“其实你这么想也没错的，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没有做过几件像样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闹笑话，你们几个帮我擦屁股......我知道这话不该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但事实就是如此，对吧。”

“不是我真的想要作，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我也迷茫过，惶恐过......小说里的桥段，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尤其是，当我一醒来，就听爹爹说，我有一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这种可笑的感觉，你明白吧？！”

“一开始，我闹着要去云山书院读书，真不是为了争取女性读书的权益，也不想当这个挑事儿的人......一开始我去云山书院，其实就是冲着你去的。”

“我不想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未婚夫来，尤其是那年我才十五岁......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就要注定跟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绑在一起过一生，我不愿意。”

“当时我就是想着，闹出点动静来，闹的更加离经叛道一些，这样就能吓的让你主动上门退婚......可谁知道你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儿也就算了，居然也是一个穿越过来的老男人。”

“好吧，我承认，我当初用婚约的事儿威胁你帮我的忙，这是我的不对，但是......开酒楼这件事，你也是投了赞成票的，对吧？！”

“所以，现在酒楼有难了，真的快要开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么......那不仅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

“停停停......快打住吧你！！！”

好嘛，之前说的还好好的，李豫也是一直安静的听着这丫头诉说心中的苦闷，打算当一次知心哥哥。

可现在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了......孩子都出来了。

其实吧，李豫也听得出来，萧沫跟自己说了那么多，除了最后那句是扯淡外，其他的都是真心话。

现在李豫也算是能理解，这丫头这两年为什么折腾出那么多的事情来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陌生的人，无法回避，又无法忽视，因此萧沫只能通过各种折腾来充实自己，也试图在这个世界证明自己，让自己的人生价值，变得有意义起来。

说实话，李豫还是挺能理解萧沫的想法的。

但是吧，有些事情，不是李豫不能帮忙，只是这个忙，得帮的有意义。

如果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抱着折腾玩闹的心态开酒楼，那么这个酒楼倒闭也不是什么坏事，这点损失，萧沫完全是承担的起的。

但如果这丫头是真心的把这个酒楼当做自己的心血，当成自己存在的价值的话.......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啊！”李豫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开这么一个酒楼？！”

“为了搞事业啊！！！”萧沫不带犹豫，理所当然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