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终点

挂断了电话,四季看着窗外,此刻暴风雨短暂地停下了。

萦绕在心中的疑惑驱使着他起身。

在不久前,大家还一起呆在这个大厅里,不过,因为咲红发现夕夏不见了,所以大家都分散开去找夕夏了。

虽然四季认为她凶多吉少,但是除了她,大家还需要寻找月夜。

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执着于去找大概率已经死掉的人。

最后,他留了下来。

虽然表面上的原因是“以免她们回来了却发现没人在”,但其实是因为四季并不想去找夕夏。

一点都不想。

而这种想法最终还是夕夏的那一通电话打来之后改变了。

虽然看上去像是什么陷阱,不过去看看总没错,不是吗?

于是四季离开了洋馆。

看着阴霾的天空,四季不禁有些感慨。

他到底在洋馆里呆了多久呢?

不知道。

只知道是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

但是即便是这样漫长的时间,终究也只是“感觉”。

也就是,即使感觉自己在洋馆里呆了很久,实际上却可能只过了几分钟。

不过如果是同感觉一样长的时间里,会不会,已经有人遇害了呢?

不知道。

......

“所以,机关?”

终于来到了夕夏所说的地方,面对着夕夏,四季冷漠地说着。

眼前之人有些恍惚,好像并没有听进他的话。

但就在他要重复一遍的时候,夕夏开口了。

“那个棋盘就是。”

夕夏用温柔的语气这样说着,却没有任何动作,连视角也不曾改变。

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偶。

不,不是人偶。

这个样子更像是......

跟随夕夏走上了那栋建筑,凭着栏杆向下望去。

确实是棋盘。

不过玩法可能和现存的任何一种棋类游戏都不一样。

咳。

应该说是,这个不是游戏。

在高台之上还有一个棋盘,看上去就是下面的棋盘的缩小版。

“你已经知道这个要怎么解了吗?”

夕夏学着四季的样子靠在了栏杆上。

“嗯,这个的解法是......”

“在此之前,可以先告诉我一些别的事情吗?”

“一,向左......”夕夏完全没有理会四季的提问,自顾自地说着。

嗯,应该说是重复着未来的四季告诉夕夏的话。

四季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这家伙,又假装没听见。

不过,这次有让她没办法假装听不见的东西。

“知道‘远里’吗?”

夕夏猛地一顿,接着,又想假装没听到的样子继续说下去。

但是四季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嗯?不知道吗?”

“还是说,‘三上远里’......?”

四季顿了顿,仿佛是为对方留出辩解的时间一样。

“我,我不认识。”夕夏看着远方的天空,视线没有移动,语气却不可避免地有所波动。

就像是在说“我没有说谎,也没有隐瞒”一样。

明明有所隐瞒,却又十分真诚。

这种地方还真是......

“‘似乎有印象,但是不认识’,对吗?”

夕夏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马上停下了。

“不是这样的。”

“很诧异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吗?”

夕夏陷入了沉默。

当你发现有些东西用谎言也无法掩盖的时候,沉默就好了。

四季也沉默了。

但只是一小会。

“你是远里,我知道。”

四季像是得出这样的结论一样,肯定地说着。

夕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放下手,她转头看向了四季,却发现四季也在看着她。

低下头,竭尽全力想要说出那个字,但从口中发出的却只是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无论怎样努力,都发不出声音。

夕夏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害怕”。

因为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害怕”。

说不出的话化作眼泪,一连串地从脸上滑落。

明明是犯错的一方,却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很可笑......不,应该说是很可恨吧。

夕夏这样想着,垂下了头。

四季只是沉默着,转过头,闭上了眼。

该说些什么呢?

好久不见?

不,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该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吧?

......

空气十分凝重。

在这种氛围下,谁也无法轻易开口。

......

过了不知多久,夕夏低低地开口说道。

“我是,我......我是......夕夏。”

无法说出心中所想,夕夏低下头,靠着栏杆,闭上了眼。

有些事情,永远不要想起来比较好。

因为想起来了就会承担起那份责任。

也就是罪恶感。

而更简单的说法是,痛苦。

当初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呢?

夕夏并不清楚。

那么如果时间回溯,她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

不会。

她不会让这个选择成立。

不过。

为什么?

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

“认出来了?”似乎是发自真心的,四季高兴地说着。

语言在此刻如同白纸般苍白无力。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夕夏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好了。

混乱不堪的词语在夕夏的脑海中回响着,却难以组成一句有意义的话语。

“你应该问‘不恨我吗’。”

似乎是知道了夕夏此刻的窘境,四季提示着她。

夕夏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不想,理智告诉她,她并不想问这个问题。

并非是害怕得到那个答案,而是,而是......难以启齿。

毕竟夕夏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懦弱的人。

“我大概能猜出你是怎么想的,所以,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生气而已。”

程度词叠在了一起。

这说明他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皱了皱眉。

“对,对不起。”

这种程度还是可以的吧?

“嗯?”

“......”

“总之我先告诉你解法。”

自暴自弃似的放弃了解释。

啊,对。

他一定很想要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但很可惜,夕夏并不是会给出这一个解释,一个道歉的人。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对吧?

......

正要说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夕夏瞥见了一个人。

咲红......?

对方微笑着,靠近了二人,好像要说些什么。

然而并没有话语。

打破寂静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把所有的棋子放到左边的大格子里。”

忍受着绞痛,夕夏尽力说着。

即使对方收住了动作,但还是很疼。

至于为什么停手。

因为,原本这一刀,是要杀四季的。

只是她挡了下来。

“已经可以了吧。”

夕夏靠着她,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

“这个谜根本就不难解,因为你给的线索实在太多了。”

“......”

“您能解出来......真是太好了。”身前的人低声说着,看不清表情。

“故事的结局是,凶手在知晓自己犯下罪孽之深重后,畏罪自杀,”夕夏以四季呢能够听到的音量大声说着,然后又以极低的声音说,“这样就行了吧。”

作为最后的“解”。

海浪退去。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蔚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