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馨”】
在我的房间有一盆“康乃馨”。是老妈看我房间里太单调,往窗台上放了几盆花用来点缀单调的阳台。
在它还没开之前,我一直以为它是一棵草。因为叶子很多,而且杂,叶片向四面八方打开,长相十分像野草。
然而没想到她开花之后是如此的白和纯洁。
中午拿水杯里的水浇灌她。细细涓流滑过叶子渗入花盆的土壤,在青翠的叶片上残留着点点圆润的水珠。
种着“康乃馨”的花盆旁,还有一株不知名的花开的娇艳,花蕊繁多而红润鲜艳。
然而却有几朵已经枯萎,因此便算不上好看,只算能入眼。
不知名的花叶子很大,纷乱杂七八糟的将整个花盆都完全覆盖。叶片是深绿色,但太阳一照,又显出生命的活力的青青的绿色。
“康乃馨”的花是白色。
花瓣大,而且仅有一朵,是纯洁的白。花蕊呈圆柱形的淡黄色。
并不像旁边的花盆开了许多花瓣,这盘花盆中虽然只开了一朵,并且仅有一片喇叭状的白净花瓣包裹着花穗,然而却显得十分的高傲而且高贵纯洁了。
问了老妈旁边这繁多鲜艳的花是什么,老妈告诉我说那是蝴蝶兰。
嘿,这可真是一个恰当的名字。
因为那花瓣红艳艳正像蝴蝶的翅膀,风一吹,花儿便摇起来,像一群蝴蝶立在花盆上。
那数量众多的蝴蝶兰这时像一群真正的红蝴蝶在翩翩起舞,呈波浪状随风摆动,花蕊一层层的被鲜艳花瓣包裹在中间,正像那蝴蝶的身体和眼睛。
整个花活了。虽然她原本就活着,可这种活不是那种植物性的僵硬的活,而是动物的充满动力的活。
这时再看那几株枯萎的花时,却显得瑕不掩喻。这种与之前看到了一模一样,但感觉却完全不同的景象,想这或许就是滤镜的效果。
然而我嘴很欠的说了一下蝴蝶兰旁边开的那株康乃馨挺好看。老妈竟说那不是康乃馨,将我的脸打的肿胀。于是我又忙问老妈那是什么花?她说她也不知道。于是拍了一个照片。发给老妈,老妈又去问喜爱种花、见多识广的姑姑。
姑姑说那是一品红。
我去网上搜一品红的照片,发现其实并不是很像。网上的一品红是一团红色的叶子簇拥着几十颗花蕊,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仿佛有毒。
而这颗“一品红”却是一整片的白净花瓣抱着一根长长的圆柱形蛋黄花蕊。让人心生好感。我料想着这应该不是吧。心中存着一点疑惑。
晚上回来我又去看她。
旁边已经又重新长出了一只花苞。相信明天应该就能看到。
然而没等到花苞长出来,隔天老妈就告诉我,她想起了那朵花叫什么名字。
原来叫马蹄莲。可恶,这样的名字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好看的花呢?!
过了五六天罢,另一朵马蹄莲已经含苞待放。蜷曲的淡绿花苞随着时间渐渐舒展开来,而且变成了白色,露出了被花苞抱住的淡黄色的肉穗花序(现在已经知道它叫啥了),原先那一朵的蛋黄肉穗花序外长了一层白絮,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大概是花粉吧。
去网上查了一下。
“马蹄莲,多年生草本。具肥大肉质块茎,株高约1-2.50米。叶茎生,具长柄,叶柄一般为叶长的2倍,上部具棱,下部呈鞘状折叠抱茎;叶卵状箭形,全缘,鲜绿色。花梗着生叶旁,高出叶丛,肉穗花序包藏于佛焰苞内,佛焰包形大、开张呈马蹄形;肉穗花序圆柱形,鲜黄色,花序上部生雄蕊,下部生雌蕊。果实肉质,包在佛焰包内;自然花期从11月直到翌年6月,整个花期达6个-7个月,而且正处于用花旺季,在气候条件适合的地方可以收到种子,一般很少有成熟的果实。
马蹄莲花有毒,内含大量草本钙结晶和生物碱,误食会引起昏眠等中毒症状。该物种为中国植物图谱数据库收录的无毒植物,其毒性为块茎、佛焰苞和肉穗花序有毒。咀嚼一小块块茎可引起舌喉肿痛。马蹄莲可药用,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治烫伤,鲜马蹄莲块茎适量,捣烂外敷。预防破伤风,在创伤处,用马蹄莲块茎捣烂外敷。马蹄莲有毒,禁忌内服。
马蹄莲在欧美国家是新娘捧花的常用花。也是埃塞俄比亚的国花。”
原来如此,所以上文的那些描写不算准确,“一片喇叭状的白净花瓣”应当叫“佛焰苞”。而且我真没想到这看起来白净朴素的花竟然还有毒,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现在看来花更不可貌相。
因为人要看另一人的脸的目的是是否符合自己的审美观;而人要是看花,就少不得冲上去闻一闻,这一闻就要遭上祸端。嘿,你这家伙深得厚黑学精髓!脸厚心黑!
顺手拿起水杯,打开杯盖,用里面喝剩的水继续浇花,对着马蹄莲说,将就一下罢,毕竟我可是看着你有毒的份上还给你水喝,换做别人早把你打飞了也说不定呢!哈哈!
二零二二年六月十日
【马蹄莲与猫】
过了大概有两三周的样子。
这两朵可爱的花逐步的干瘪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明白,原来是我一直没有给它们浇水。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养花。
我也不适合养其他动物。我们这个黑屲村的家里自从建成之后,一直有猫来“落户”,仔细数一数,也有三四只了。
记得第一次来我们家的猫是老姐跟随一个亲戚上山去一户人家抱来的小白猫,然而,这只小白猫除了刚成长的时节还算安静,一旦有了样子,立马变得吵闹至极,每日夜晚把它锁在门外都要使劲抠门。之所以不将它放进来,是因为一将它放进来,它就会随地拉屎,又脏又臭。
后来但凡来我们家的猫就和屎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只小白猫一直养到了三四个月大,已经长成一只大白猫,然而,某一天,因为厕所的盖板没有盖好,它掉了下去,早晨起来我上厕所时听到了“喵喵喵”的叫声,还以为它在头顶,所以没在意的直接解开裤子就开始尿,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喵的声音还会随着我尿液的落下而发生改变?
结果中午母亲就说那只猫掉进厕所了,我登时明白过来――原来当时尿它身上了。
母亲劝诫老姐有始有终,最后是用一个纸箱将它从粪坑里提了出来,猫身上,老姐的手上,都沾满了屎,一拿出来,那只猫就一溜烟的跑了,直接冲上了山里。
再见到它时,它已经不成了样子,全身大面积的皮毛已经凝结成一块,整只猫变得十分丑陋又污臭了。
自从那天见过之后,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了。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那只猫已经死了,它的怨魂在勾引罢,我们家竟然又来了一只猫,是同样的纯白色小猫,只有一个多月,一瞬间我以为是那只原先的猫回来了,它的很多习惯竟然都跟之先的那只白猫保持一致,尤其是拉屎,某一次晚上把它放进来,它却直接在床底下的小书箱框子上拉了一大滩的稀屎,搞的家里是恶臭难闻。
我妈说这是那是它的这一世寻来了。
我说咱不是伊斯兰教吗?还有轮回转世这一说?她说当然有啊,只是又不说怎样有法。
这小白母猫最后是我带着扔掉的,因为当时已经到了夏天是发情期,如果真养了一窝小猫,那麻烦就大多了,于是父亲开上车将我拉到地震博物馆那个地方,将它小心翼翼的放下后,它立刻如惊弓之鸟一样跑掉了。
如此,平静的日子也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又一只猫来了。
这一次的猫是橘黄色,而且已经成长为一只大猫。
我弟弟一见这只猫,就称呼它为“儿子”,属实是为人兽之恋又加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而且可以很明显的证明这恋并不忠诚――因为“儿子”身上没有任何属于父亲的特征。
因家里被猫给整破了心态,这只猫自然是不可能留在家里的,然而外面又很冷,所以为了不让它受冻用爪子抠门,以免闹得大家都睡不着,还专门做了一个小房子让它住。但这只猫或许是因为大了,有一个经常呆的地方罢,那个小房子也不呆,只在中午时趴在上面晒晒太阳,每天晚上一溜烟跳上房顶,自己走了。
我讨厌猫的另一个原因是——胃口总是很刁。其实一开始,猫到我们家来,看它可怜给它馍馍,它也吃了。可姐姐很担心这猫会走掉,于是用为数不多的钱买上一两个火腿肠,这一吃,果然不走了,可放到面前的馍馍却一口都不肯吃了。
但家里不可能每天花钱给它买火腿肠。于是一到饭点就长时间的喵喵的叫,太烦太噪。而且令人不快的,饿成什么样也不吃!
而且饿的时候在腿边穿来穿去,娇媚的用身体摩擦小腿,可吃完一下就变成了太上皇。母亲也说到后世里去,如果你养一条狗,狗会把你东垭(尘世)里丢掉的食物给吃了,而猫却会把它的推给你。
所以我们家是没心情养猫的。这只猫或许也识趣吧,呆了一两个月就自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了。
后来呢,我们家虽然有经过的猫,不过都是一闪而过,不超一两天或一个星期就走了,再没有小白猫之类的来我们家了。
养过一段时间的猫后,我逐渐的对朴实无华的中华田园犬上了心,想要弄一只来养养。
可最终是没有养,其实是也找不到合适的来养,因为不知为什么,似乎这里总是野猫多而野狗少,狗的幼崽不足,大街上也见不到像前两年那么多的野狗了。因此罢了。
二零二二年六月二十六日
后记
又想起了一只白猫。都是与上面几个猫不同的猫。是在一个冬天来的。在门口喵喵的叫着,我姐看着“心疼”(土话,意为可爱),于是就引诱进来——当然不可能让它进到房里。然而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它就爬进车底,结果我父亲发动车子时把很长的一截尾巴绞掉了。这猫于是就像长了个短短的狗尾巴,后来它再也不敢钻车底了。某一天它跳上墙壁,又跳到屋顶上,离开后再也没回来。
二零二二年六月二十七日
【我的扁头】
我的头是扁的。像一扇门刚好夹到我的额头与脑后。侧面看去,整个后脑就是一条直线,其他人的脑袋是一个圆,而我是一个半圆。像一个被用力锤砸,扁而不碎的核桃。
眉毛是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眼睛十分而小,但总归没有向上翻成白眼。因而我是十分感激而且庆幸的。我这副尊容,想讨个美女来做老婆,那可真是痴人说梦,比癞蛤蟆吃上天鹅肉更让人不可置信。
我的头是是一个硬枕头睡扁的。小时候母亲把我放在床上让我睡觉。我不哭也不闹的,母亲于是就很放心的出去干农活。经常干完一天活,我还在枕头上躺着。婴儿的头是软的,根本把那犹如硬木的枕头压不下去,因而自己的头于是就要被枕头反作用成自己的正方形扁平形状。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丑人,而且丑的怪异。当我初三时,第一次在镜子里仔细见到自己那张丑脸,我是感到惊奇的、震惊的——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帅哥来着,结果是丑逼。这就很……令我感到很伤心啊。
我在狭小镜子的缝隙中瞥见自己的头,一个扁核桃,这令我十分的难过。
丑人就丑人吧,只要以后日子过得开心,怎样都是好的。
【刘聪聪】
我幼时有过一段时间的玩伴叫刘聪聪。他最先是我弟的朋友。我弟的人缘总是很好,几乎任何人都能交成朋友。
我认识他时,是他主动跟我交朋友。那天我弟带他来院子里玩,他看到我说,“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刘聪聪。”
我被他的自来熟打动。也这样说:
“你好,我叫李*。”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关系渐渐好起来,他经常来院子里找我玩儿。可是最终他却不来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愧疚。当时大约八九岁,什么都不懂。但这不是我狡辩的理由。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回他来我们院子里上厕所。我见他在厕所门口扭扭捏捏的,不进去,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于是走到他面前。结果他看到我来,立马说,“你现在管这个厕所了吗?”
“呃……”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
“那上一次厕所给多少钱?”
我心里顿时涌现出一个卑劣的想法。
“小便一块,大便五块。”
他拿出一块钱向我递了过来。
我突然不知道伸手还是不生,手足无措了,他又向前递了递。
我突然满心不安。但却伸手收下了。
这种行为突然让我感到十分难受。可当我用它买了一包零食时,我忘记了那难受,又感到很快乐了。
之后我就收的无比顺畅,毫无心理压力。
而心中的贪欲还在不断上升。
有一次他带着他弟和我和我弟玩。要上厕所,悄咪咪将我拉到角落。
“今天我弟来着呢,不要让他发现了。”伸手拿出五块钱。我知会的点点头,顺手毫无痕迹的装到裤兜里。
大约给的有三四十块了。
他突然不给了。那天中午他飞奔着到厕所来。没有给我给钱。于是我立马追进厕所,对着他说,“你要给我给五块钱。”。
然而他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继续拉屎。
我立马心虚的说,
“那就先欠着。记住,你今天欠我五块钱。”
之后很多次他来拉屎都没有给钱。前几次我追到厕所里还说,
“你今天欠了我多少多少钱”
可是后来我逐渐不说了。因为他后来不再来这个院子的厕所里拉屎了。他找了一个新的公共厕所。而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那个院子。
我小时候住的那个破烂房子,是一个废弃停车场用地角落的工房,原本是粮食局的财产,但因为太老太旧,和管这地方的人说两句好话,就不用付房费也能入住了。
记得有一年夏天下了很大的雨,里面一个倾斜的垃圾桶后面的车厢里已经积聚了一些水。我那时七八岁,翻这些废旧车辆已经十分熟练了。那年夏天很热(这鬼地方年年夏天都很热,热炸了),我爬上车厢。看着像幽深的入口,里面的水很清。仔细一看很奇怪的,里面有一些小孑孓在游来游去。后来我才知道,那其实是蚊子的幼虫。
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这是某种新奇的小鱼,立马就要进去近距离观赏。我将脚伸进去,扑通一跳,水花溅到裤脚上,我没在意,让脚掌泡在水里,那些小孑孓就在我的脚边游来游去。
有一回他来找我们玩。我正在车厢里待着,他在车厢顶上。突然我听到他惨叫一声。
“啊!”
他失足掉了下去,将脚扭伤了。
我连忙从车厢里翻出来。老弟此时已经跑出来,正在查看他的伤势。
他突然指着我说,“是他推的我!”
我顿时手足无措。
“不是我!不是我!你跌下去的时候我还在车厢里呢!”
他捧着腿。在那里痛呼大叫,
“断了断了!”
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后来他缓了一会儿想回去了,需要一个人扶着。我弟太小扶不了,我不敢扶着他。
尽管我知道他并不是我推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心虚了,我不敢扶着他去面对他的父母。
幸好救星来了——他弟弟此时被他父母叫来喊他回家吃饭。于是扶着把他送了回去。
我们最后说了一次再见。
“再见。”我说。
“再见。”他摆摆手,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知道,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
这件事是在厕所事件发生之前的事。
后来我再也没有和他在那个破院子与他一同玩过了。
我知道。
他父母不让来了。
直到我上了初三,才在那个通常被认为是最烂中学的见到了他。
他似乎看到了我,却马上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而我则想起厕所收钱的荒唐事。
我那时摸了摸裤兜里面有20块钱。几乎是立刻的,我想将这钱还给他,祈求他的原谅。
心里演练了很多次后,我还是没有迈出第一步。不知是胆怯畏惧,还是对那20块钱的惋惜,我没有还出钱。
我这辈子也还不出钱了。
二零二三年五月十六日
【老家一游】
我的老家离县城很近。从县城出发,骑电动车用不了十分钟就到了。因为我们县城很落后,是从一个山沟沟里发展到县城的。所以离乡村很近。可以说随着城市的发展,乡村也在发展。当然,没有城市发展的那么快。
刚到老家,我就要干活了。
因为我答(爹)在老家新盖了一院房,很多东西还没收拾利落。我母亲疾病缠身,干不了重活,稍微干一点就脊椎疼的喘不过气。她有急性脊椎炎。
我还是很不愿意上去的。因为我很懒。
可我还是上去了,因为我不能看到母亲在干活儿。
其实之前母亲把我和我弟还有表弟拉上去将大房里的沙发抬到大棚里了,然而没想到其实根本不用抬,我们要在大房里请人。
过几天就是我奶的祭日。
在伊斯兰教的文化里,人生命的终结并不能称呼为“死”,而被叫做“完”。意思是虽然你在尘世的这一生完结了,你短暂的生命消逝了,但在后世里你将永恒存在。当然,前提是你心中要有“以麻尼”,也就是信仰。
我们要在家里请阿訇,请亲戚朋友们来吃席,然后再去我奶的坟上祭奠。
这种行为我们这里叫“倒油”。油是珍贵的食物,倒出来给地下已经逝去的亡人吃,是对亡人们的怀念。
我奶一生都很信仰伊斯兰教。即使已经病到腰直不起来,去到银川的医院看病时,也仍然坚持每天六点起来做礼拜。早晨的礼拜我们叫“舍目”。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她也在坚持做礼拜。
我对这种信仰感到钦佩。但我并不赞同这种信仰。宗教的这种信仰崇拜,不仅盲目,而且狭隘。世界上有太多人因为自己的家庭是宗教家庭而丢失了正确认识世界的可能性。
所以我厌恶,而且痛恨宗教。
宗教否认科学。而科学已经向世界上很多人证明了其合理性。
后来当我第一次拥有理性的认识时,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但当我阅读的书越多,我越明白我是最落后的。脱离那种信仰的氛围是很困难的,至少我要经历一遍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然后再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熏陶。
帮着把沙发重新抬到大房里。
我母亲突然惊叫起来。
“一个雀儿(土话,对鸟类的统称)儿子(鸟的孩子)跌着绊死咧!”
我仔细一看,一个幼小通体粉红的鸟宝宝摔在地上。走近一看,腹部内腔外已经有一块凝固的血块,拨动两下,并不动。
很明显,已经死了。
我忽然感到沉重的惋惜。多么好的一条生命啊!
听到我答说:“乃(那)估计是房梁上面的雀儿跌哈(下)来了么。”
我母亲说:“你仔细听,上面雀儿叫着尼。”
我默默的听着。当我的心沉下来,果然,一些叽叽喳喳的粉嫩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我拾起那只雀儿子。转头开始在旁边挖土,准备把它埋了。
但我爹这时候叫我去干活。无奈,我只能先将它放在台阶上。
转头把活做了。然后我才带着它到一片废弃长满了杂草的田地里。
原本这里都是种田的地方。现在国家改革了,不需要像我们这里这么干旱、这么贫穷的地方也种田了。那些富足的地方种的粮食够全国人吃了。这一切还要感谢袁隆平爷爷的辛苦研究。
我拿了半块木头,然后找了一个杂草比较少的地方开始挖。
这里的土真硬。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在挖石头,结果其实是土。努力的挖呀挖。然后挖出了一个小坑。我将雀儿子埋进去。
对着他说,“虽然我不信仰伊斯兰教,但我还是要说:“لاَإلهَإلاَّاللهمُحمدرَسولالله①”
然后又把那块木头立起来。他那么小,也就一个普通手表大小。但是我给他找的木头足足有他的十倍。立起来后,看起来就像他重获新生,然后俯视着远方的那片,蓝天。
愿你在地下的灵魂安息。
买完后我答要我去老房子里抬个沙发,沙发放在一个老杂物间里。
我们家的那个老房子现在几乎全都塌了,就只有角落里一个杂物间还仍然屹立不倒。但里面已经被蜘蛛吃了。全是蜘蛛网。
里面有很多东西。但都是老物件。我和老答要去把里面一个沉重的沙发搬出来。
刚进去头就被蜘蛛缠住了。我连忙跑出去甩头。我答就笑了。
开始搬沙发。我一摸,手上已经满是蜘蛛网。我又吓得跳起来。
搬出去搬到一半,我就不行了,右手肌肉酸疼的抬不起来。
强忍着抬到院子里。终于抬不住了,说,“不行了,不行了,要滑了。”
然后沙发慢慢的从我的手掌里滑了下去。
他说你赶紧起来抬。
我又打起劲抬,结果抬到新房的门口又抬不动了。
后来还是他一个人抬完的。
对着答说我要回了。
等到搬完,衣服仿佛被放进土里洗了一样,脏的没法看了。
回来后,我就写下这篇文字。
二零二三年六月二十一日
①清真言,是伊斯兰教的根本信条,是信士信奉正教的誓言及表白。音译:俩衣俩亥,印兰拉乎,穆罕默德,来苏论拉希。
意义: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主的使者。
【老家二游】
五点多,老妈就开始狂敲门,让我惊疑她是不是要把门砸了?然而,门没有被砸烂—其实因为我已经起床。
因为今天是宰牲节。为了纪念圣祖伊布拉欣“宰子献真主”的事迹,一大早就要起来做而地。这时我就非常厌恶起宗教了。
“一把往起走!”
起床要换一个新衣裳。到寺里不能不净,浑身都要干净,身上要带着大净和小净。
坐了车急急忙忙跑去老家里的清真寺,寺里已经坐了许多的人。
一脸胡子的阿訇正站台上大讲特讲宰牲节的由来。
讲完已经七点半多。本来是不允许未成年人参加宗教活动。寺里的党员只是拍了一个照片。后面还坐着许多五六岁的孩子。
幸好古尔邦节做而地只需三拜,然后就可以出寺回家宰牛宰羊。
我答早早的就买好了一头牛,系在大车屁股后面。
那头牛生机勃勃的,但似乎预感到自己的命运,眼角一直流着泪。
他们宰牛的时候,我没有去看,觉得太残忍,当那头牛凄惨的嚎叫传来时,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
他们处理牛尸体时我上去帮忙。不得不上去,几个长辈看我游离在外,命令我上去干活。
干完活,转头我就看见一只长出些许羽毛的雏鸟掉在水泥台阶上,摔死了。
我心里又感到很悲伤,今天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却以两个生命的消亡作为代价。
我把它带到我之前葬鸟的地点,那里竖着一个小木牌。我他埋到了它兄弟的旁边。它比它兄弟埋的深。
原本第二天,就要把牛做好请人了,可我却没有去成,具体什么原因忘光了,只是在家里闲闲坐着。
有一天我正放假回家是周末,也就只有一天多休息时间。母亲却吆喝着我上去干活。我暂时不愿意去的,因为从学校回来的我太累了。
然而母亲埋怨似的说:“我这个身体又干不了多久么,你说我一下子好了,我去干上一两天,昨天我上去拾烦了一下,今天腰疼的没式了。我要是身体好的话,我绝对不喊你。”
她这样的说,我知道她有急性脊椎炎,那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已经没办法推辞了。
我答应上去,一到上头就要我开始搬砖了。我一口气搬四块,没想到我爹半途竟然回来了。这把我直接惊了,于是我又开始狂搬,一次性摞五个砖。我爹看到这景象,不由的说:“你少拿点儿,你搬得动吗!”我只回一句:“搬得动!”就开始狂奔搬砖。期间我没有休息过,一直把两三百块砖都搬到了墙角,我爹中途好几次都让我停下来,我却始终没停。就是要做给他看。
当我爸开始盖这个房,我想他就不准备要把这个院子打好了。中间只是一个很大的土晒场,风一吹,尘土纷飞,把玻璃一吹脏,我妈不能干重活,这活自然要落到我身上。我说要不弄一个围墙吧?母亲却瞪了我一眼,说哪那么多钱呢?撒上一些水就不扬土了,你你爹现在边挣钱边给匠人们给呢,哪来那么多钱?
我心里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况且治不治的标都不一定。
因为没钱,所以不管我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
二零二三年六月二十九日
【上小学前的小学生活】
1.
很小的时候,父母天天吵架,但是我还是好学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就记了下来,每天就对着经过我家门前的那些路人骂,养成了出口成脏的习惯。
父母对此感到既好笑又担忧。因为怕我变成一个恶人,于是将我送去了在曹洼乡一个小学当校长的外公家。
后来我在那个小学,那个乡下的有教养的家里,我不仅改掉了说脏话的毛病,甚至还逐渐养成了一些好习惯。外婆经常夸我洗手洗的好。而之前我根本不会洗手,不会自己洗漱,许多日常技能都是来到这儿之后才学会的。
这里可谓是我道德观塑造的起点。
当时那个小学人还是挺多的,是叫曹洼乡白崖村二小。我那时很小,大约三四岁。
现在我依稀记得当时我插进去的班里有个白血病。有些不记得他的性别了,很中性。留一个女生型短头发,声音温柔轻悦。尽管得了病,却很乐观。当时我在外公家吃完早饭,慢悠悠的来了。听着外面跑操的声音,我依稀记得问他为什么不去跑操。
他只是摇摇头,不说话,然后笑着跟我聊一些家常。
我顽皮的紧,不多说话,急匆匆就跑去外面看跑操。看到外爷跟着学生们在跑操,学生们围着操场一圈圈的跑,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忽然觉得,坐在教室里的他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现在,那个小学仅有一个班了。
我在那个学校度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日子。但很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上过的学校每一所都有一个白化病患者。
2.
那个学校里有一个男老师,我对他的恐惧至今犹存。他高大健壮,一张阴沉着的黑脸,声音震撼大地。
记得他似乎打过我,所以我很怕他。
我刚到学校时顽劣至极,又因我是校长孙子,所以没人敢动我。
当时在那个班里我时常跟老师作对,人家要我坐下,我却偏不坐下,还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那个老师承受不住,夺门而出呜呜呜的哭了。
这个老师年轻可爱。哭时是啜泣的状态,一抽一抽的,让人想怜惜她,故而她也是许多男老师的追求对象。
而那个男老师已年近中年,我大胆猜测他还是老处男,一听我弄哭了女老师,就迅速过来冲我大吼,又把我给吼哭了。
那个女老师这时不哭了,只鄙夷的看着他。我感觉他当时应该很尴尬,我当时很模糊的感觉到他似乎恨上我了。
以前我跟学校里的学生关系也很好的,每每到放学时刻,看到他们排成一队,从校门里出去,沿着公路一路向下,我就有种想要跟上的冲动。有一回我没忍住,没有直接去我外公家,而是跟着一只队伍下到了公路。同学们都调笑起我来,我只是嘿嘿的傻笑。忽然一个男人猛的大吼,将我拉回了现实。正是他。一边招手一边大吼的说让我赶紧上来,我内心顿时惊恐至极,但无奈只得顺从他的意愿,回到了就在学校旁边的外公家,回去的时候不消说,又被骂了一顿。
有一回我四处逛学校,看到一处没关的门,我没忍住好奇心进去,结果就看到这家伙正躺在床板上呼呼大睡。一听门响了,立马坐起来看,我吓得连忙把门猛地关上。可见他对我造成的心理阴影。
只是现在我再下去,却见不到他了。不知究竟是高升了还是退休,从人道主义上来讲,还是希望他有一个好结局。
后来中国的经济像被打了兴奋剂似的猛的蹿高,人们一下子有了钱,能去城里生活了。这学校也渐渐无人了,人们也都把孩子送到县城上小学了。
在那座小学里的生活,渐渐成为我记忆中即将消散的粉末,于是怕忘的记下来,聊以自怀。
二零二三年八月二十七日
后记
3.
记得那个小学原先有六个班,最里面两个班后面还有一排的杏树,只是现在那两个班连同那杏树已被一堵墙堵严实了,只剩了四个砖瓦平房,还在院子里放着一些的塑料玩耍器材。
我其实仔细一看,竟发现这些班里都有电子白板了,心里逐渐意识到现在的国家是多么的富强,财大气粗。
这个乡下学校是有网的。
我上个假期到外爷家玩,外爷家就在这座学校的旁边。
因为网差的缘故,所以和表弟翻墙进了学校蹭网,其实一看到这墙就想翻了,这是以前的劣根性作祟吧。
学校有监控,后来听外奶说,学校里的老师在监控上看到有人进入了学校,气冲冲的来把仅剩的网也关了,问外爷,他说,是我那几个孙子来蹭网,那老师顿时又气炸,说,也幸好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报警了!
奶奶最后说,“那两个老师坏下的,学校里那么多网,只开最上面那个班的网,看来是没有把我们当单位么!”
外奶说的时候是有怨气的,但倒是没有对我们这种行为有过多的责骂,我想这一定是所有孩子都期望拥有的奶奶。
不过还是说一句,这种行为其实是错误的,真正有错的是我们,以后再也不翻墙了。
再来说一说外爷吧。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当上校长的,反正应该是有很多年了,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
那时候的教育人员没有多少钱,听我妈说她小时候外爷一个月才八块钱,知道06年国家一下子重视起教育,一个月就涨了2000块。现在我外爷每月也有6000块的退休金,是很高的退休金了。早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买了一套楼房,装潢的也是很洋气,对得起以前吃的苦了。
我一直没有问起外爷的父母,直到有一回听母亲说,外爷的父母根本不管他,因为他爹当时娶了一个后妈。
所以应该是了无牵挂,带着妻女就在这里建了房子住了下来。后来他的家和这所学校紧紧的连在了一起,学校就是他的家,他对学生就像亲人,学生们冬天冻的手上生了疮,他专门去买了疮药给他们仔细的涂上,而且他的教育水平真的很高,他带的班放在整个乡上都是第一。
我想人这一辈子,能干好一件事就不错了,干再多的事,那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根本干不好的。无疑,我外爷把他这辈子能干到的最好的事就干的很好。